「陛下臥床,天會那邊,宗輔、宗弼欲集結軍隊,圖謀江南……據回報,阿盧補大人南下練兵,已經率大軍遷往河北大營,宗磐、宗雋等人於析津府所練新軍亦已做好戰備,完顏昌大人昨天遞過來了的軍資要求,是去年的兩倍,鐵炮、彈藥等物佔大造院存量七成,催得很急,此事已得陛下用印……」
「催得急,怎麼運走?」
「來人說,穀神大人去前年都扣下了宗弼大人的鐵浮屠所用精鐵……」
大雨傾盆,元帥府的房間裏,隨着眾人的落座,首先響起的是完顏撒八的稟報聲,高慶裔隨後出聲嗤笑,完顏撒八便也回以那邊的說法。
雖說一年之計在於春,但北方雪融冰消較晚,再加上出現吳乞買中風的大事,這一年東西兩邊政權的協調到得這春夏之交還在持續,一方面是對外戰略的敲定,另一方面,老皇帝中風意味着太子的上位將要成為大事。這段時日,明里暗裏的博弈與站隊都在進行,有關於南下的大戰略,由於這些年年年都有人提,此時的非正式碰面,眾人反倒顯得隨意。
「話也不能亂說,四皇子殿下性格強悍,乃是我金國之福。圖謀南面,不是一天兩天,今年若是真的成行,倒也不是壞事。」
「如此一來,我等當為其掃平中原之路。」
「去年在中原,黑旗蠢蠢欲動,田虎那一場大亂,我們壓住了不曾動手,如今看來,到動一動的時候了,此等大功,也不能只交給西面幾位殿下吧。」
房間裏你一言我一語的,例如銀術可等掌兵事者,則乾脆說起了南下的出兵重點來。南征年年都議,關於這些想法,各人都是信手拈來,不過,在這隨意談笑的氣氛中,每個人口中的話語,也都藏着些不清不楚的謹慎味道。宗翰召集眾人過來,本非正式會議,只是面帶笑容地聽,一旁的完顏希尹則低眉垂目,等到這場面稍冷,方才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
「出兵南下,如何收中原,從來就不是難事。齊,本就是我大金屬國,劉豫不堪,把他收回來。只是中原地廣,要收在手上,又不容易。陛下勵精圖治,休養十餘年,我女真人數,始終增長不多,曾經說我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但是十多年來,小輩里耽於享樂,墮了我女真威名的又有多少。這些人你我家中都有,說過多次,要警惕了!」
希尹的目光掃過眾人,在坐都是血海沙場裏出來的老將,即便是漢人,也多有勇力,對此大點其頭。希尹頓了頓:「正因我女真人不多,因此將治下之民分為五等,層層而治,方得穩固。治理先前遼國疆域,尚未顯得捉襟見肘,然而若要吞中原,這些規矩就都要嚴格定起來,用起來了。中原遼闊,南人人口何止千萬,真要從劉豫手中收回大權,這幾年裏,就得開始促人南遷。我女真人、渤海人、契丹人、漢人,至少需幾十萬、乃至百萬人過去,方有效果。這些事情,原本還需等等,然而宗輔宗弼有大志,我等……也只能為其鋪好路。」
他目光嚴肅,說到最後,看了一眼宗翰,眾人也大都打量了宗翰一眼。高慶裔站起來拱手:「穀神說得有理。」
其餘人便也多有表態。
宗翰看了看希尹,隨後笑着拱了拱手:「穀神這是老成謀國之言。」望向周圍,「也好,陛下臥病,時局不定,南征……勞民傷財,這個時候,做不做,近幾天便要召集眾軍將討論清楚。今天也是先叫大家來隨便扯扯,看看想法。今天先不要走了,家裏來了兩個新廚娘,羊烤得好,過會一道用膳。我尚有軍務,先去處理一下。」
他伸手招來管事,上茶點、歌舞,希尹站起來:「我也有些事情要做,晚膳便不用了。」
宗翰抬手:「我送希尹。」
宗翰身披大髦,豪邁魁梧,希尹也是身形剛健,只稍稍高些、瘦些。兩人結伴而出,眾人知道他們有話說,並不跟隨上去。這一路而出,有管事在前方揮走了府中下人,兩人穿過廳堂、長廊,反倒顯得有些安靜,他們如今已是天下權力最盛的數人之二,但是從貧弱時殺出來、胼手胝足的過命情誼,並未被這些權力沖淡太多。
一路上聊了些閒話,宗翰說起新請的廚娘:「渤海人,大苑熹送過來的,架子高、大腳板,在床上粗野得很,菜燒得一般,聽說我要了她們,大苑熹高興得很,趕快過來道謝。希尹你若有興趣,我送一個給你。」
「大帥說笑了。」希尹搖了搖頭,過得片刻,才道:「眾將態度,大帥今日也看到了。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中原之事,大帥還得認真一些。」
「我女真男兒,何曾畏懼熊虎。」宗翰背負雙手,並不在意,他走了幾步,方才微微回頭,「穀神,這些年南征北戰,粘罕可曾戀棧權勢?」
「大帥不曾戀棧權勢。」
「只因我不必戀棧權勢。」宗翰揮手,「我在,便是權勢!」
大雨嘩啦啦的響。
「當年你、我、阿骨打等人數千人起事,宗輔宗弼還不過黃口小兒。打了好多年了……」他目光嚴肅,說到這,稍稍嘆了口氣,又握了握拳頭,「我答應阿骨打,看好女真一族,小兒輩懂些什麼!沒有這帥府,金國就要大亂,中原要大亂!我將中原拱手給他,他也吃不下去!」
「我便知大帥有此想法。」
「中原事小,落在旁人眼中,與小輩爭權,丟人!」宗翰手猛地一揮,轉身往前走,「若在十年前,我就大耳瓜子打死宗弼!」
他的聲音里蘊着怒氣。
自金國建立起,雖然縱橫無敵,但遇上的最大問題,始終是女真的人口太少。許多的政策,也出自這一前提。
東西政治中心的出現,源自於此。巨大的疆域,統治階層的缺少,若只以一個核心掌控,許多問題根本反應不過來,這個時候,宗翰的天縱之才與強勢態度彌補了這一部分的缺陷,大帥府不僅掌管金國西面,也掌管着大量的對中原事務,看起來尾大不掉,但若非如此,以女真原始的政權,別說遙控中原,恐怕就連金國境內,都要動盪不寧。
而在此之外,金國如今的民族政策也是這些年裏為彌補女真人的稀缺所設。在金國屬地,一等民自然是女真人,二等人乃是曾經與女真交好的渤海人,這是唐時大祚榮所建立的王朝,後來被遼國所滅,以大光顕為首的一部分遺民抵抗契丹,試圖復國,遷往高麗,另一部分則依舊受到契丹壓迫,待到金國建國,對這些人進行了優待,那送廚娘給宗翰的大苑熹,便在如今金國貴族圈中的渤海交際紅人。
這中間的第三等人,是如今被滅國卻還算驍勇的契丹人。四等漢人,乃是曾經身處遼國境內的漢人居民,不過漢人聰明,有一部分在金國政權中混得還算不錯,例如高慶裔、時立愛等,也算是頗受宗翰倚重的肱骨之臣。至於雁門關以南的中原人,對於金國而言,便不是漢人了,一般稱之為南人,這是第五等人,在金國境內的,多是奴隸身份。
劃分階層,給予特權,如此一層層地往下管束,金國的政權方能維持,而一旦女真要正式收服中原、江南,這中間的難度又要倍增,縱然金國在吳乞買的統治下休養十載,女真人的數量,終究仍嫌不足。
而今吳乞買臥病,宗輔等人一方面進言削宗翰元帥府權力,另一方面,已經在秘密醞釀南征,這是要拿軍功,為自己造勢,想的是在吳乞買賓天之前壓服元帥府。
元帥府想要應對,方法倒也簡單,只是宗翰戎馬一生,高傲無比,即便阿骨打在世,他也是僅次於對方的二號人物,如今被幾個孩子挑釁,心中卻憤怒得很。
一方面對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拿齷蹉的心思來猜度自己。
另一方面,幾個孩子即便有再多動作你又能奈何得了我!?
他被這些事情觸了逆鱗,接下來對於屬下的提醒,便始終有些沉默。希尹等人旁敲側擊,一方面是建言,讓他選擇最理智的應對,另一方面,也只有希尹等幾個最親近的人害怕這位大帥一怒之下做出過激的舉動來。金國政權的交替,如今至少並非父傳子,將來未必沒有一些其它的可能,但越是如此,便越需謹慎當然,這些則是完全不能說的事了。
如今交談片刻,宗翰雖然生了些氣,但在希尹面前,未嘗不是一種表態,希尹笑了笑:「大帥心中有數就行,美人遲暮,英雄會老,小輩兒正值虎狼年紀……若是宗輔,他性情敦厚些,也就罷了,宗弼自幼多疑、剛愎自用,宗望去後,旁人難制。十年前我將他打得哇哇叫,十年後卻不得不多心一些,將來有一天,你我會走,我們家中小輩,可能就要被他追着打了。」
「希尹你讀書多,煩心也多,自己受吧。」宗翰笑笑,揮了揮手,「宗弼掀不起風浪來,不過他們既然要做事,我等又怎能不照看一些,我是老了,脾氣有些大,該想通的還是想得通。」
這一番說話間,便已漸近帥府外圍。希尹點了點頭,說了幾句閒聊的話,又微微有些猶豫:「其實,今日過來,尚有一件事情,要向大帥請罪。」
宗翰回過頭來,希尹已經拱手躬身拜下去。宗翰目光嚴肅起來,伸手架住他:「出什麼通天的大事了?」
「家中不靖,出了些要處理的事情,與大帥也有些關係……此時也正要去處理。」
宗翰認真地看了他片刻,洒然抬手:「你家中之事,自去處理了就是。你我何等情分,要來說這種話……與我有關?可是要處理些帥府的人?」
「那倒不用……」
「那你就去,本大帥日理萬機,哪有空聽你希尹家的家長里短。」
他送到府門處,道:「雨大,我不送了。」看希尹披上披風,掛起長劍,上了馬車,拱手道別後,宗翰的目光才又嚴肅了片刻。
希尹的妻子是個漢人,這事在女真上層偶有議論,莫非做了什麼事情如今事發了?那倒真是頭疼。元帥完顏宗翰搖了搖頭,轉身朝府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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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光線里,大雨的聲音淹沒一切。
山洞裏是潮濕和腐臭的氣息,血腥味也在瀰漫,伴着這場大雨,他從昏睡中醒過來,籍着微微的天光,他知道自己還沒有死。
自十年前開始,死這件事情,變得比想像中艱難。
或許是因為十年前的那場刺殺,所有人都去了,唯有自己活了下來,因此,那些英雄們始終都伴隨在自己身邊,非要讓自己這樣的存活下去吧。
不過,倒也不止是自己一個人。這些年來,自己也曾聽說過消息,當日刺殺粘罕,僥倖活下來的,尚有周宗師身邊的那位福祿前輩,他從那場大戰中帶出了周宗師的頭顱,後來他將頭顱掩埋,埋葬的位置則在後來告訴了心魔寧毅,據說等到天下大定後,黑旗軍便會將周宗師的埋骨之所公諸於世,讓後人能得以祭奠。
此事不知真假,但這幾年來,以那位心魔的心性和作風而言,他覺得對方不至於在這些事上說謊。縱然刺王殺駕為天下所忌,但即便是再恨那心魔的人,也不得不承認對方在某些方面,的確稱得上頂天立地。
自己是不能及的,所以只能跑過來行匹夫之事了。
不知福祿前輩如今在哪,十年過去了,他是否又仍舊活在這世上。
他身上傷勢糾纏,心情疲倦,胡思亂想了一陣,又想自己今後是不是不會死了,自己刺殺了粘罕兩次,待到這次好了,便得去殺第三次。
留下性命連刺粘罕三次,這等壯舉,得驚掉所有人的下巴!
正胡思亂想着,外頭的雨聲中,忽然有些細碎的聲音響起。
史進握住了銅棍,勉力站起來,隨後,卻有人在洞外亂敲。
是她?史進皺起眉頭來。
然後那人慢慢地進來了。史進靠過去,手虛按在那人的脖子上,他未曾按實,因為對方乃是女子之身,但如果對方要起什麼歹意,史進也能在瞬間擰斷對方的脖子。
「……英、英雄……你真的在這。」女子先是一驚,隨後鎮定下來。
「你怎麼找過來的?」
「小女子說過,要給英雄送藥。」
這奇異的女子是他在第二次行刺的那日見到的,對方是漢人,戴着面紗,對於大同城外的環境極其熟悉,史進殺出城後,一路逃竄,後來被這女子找到,本欲殺人,但對方竟然給了他一些傷藥,還指點了兩處躲藏之地。史進信不過對方身份,拿走傷藥後也極為謹慎地分辨過,卻並未選擇對方指點的藏身之所隱匿,想不到這過了兩天,對方竟又找了過來。
「我本為武朝官宦之女,被擄來北方,後來得女真大人物救下,方能在此地生活。這些年來,我等也曾救下不少漢人奴隸,將他們送回南方。我知英雄信不過生人,然而你身受重傷,若不加以處理,必定難以熬過。這些傷藥成色均好,配置簡單,英雄行走江湖已久,想來有些心得,大可自己看後調配……」
那女子這次帶來的,皆是金瘡藥原料,成色上好,鑑定也並不困難,史進讓對方將各種藥材吃了些,方才自行配比,敷藥之際,女子不免說些大同內外的消息,又提了些建議。粘罕護衛森嚴,頗為難殺,與其冒險行刺,有這等身手還不如幫忙搜集情報,幫忙做些其它事情更有利於武朝等等。
史進聽她聒噪一陣,問道:「黑旗?」
「小女子並非黑旗之人。」
那女子搖頭,隨後又說起藏匿之事,給史進指點了兩處新的藏匿地點:「若英雄信不過我,將來怕也難以再見,若是英雄信得過小女子,再見之日我們再詳談其它。北地兇險,南來之人皆不易活,英雄珍重。」
這女子便起身離開,史進用了藥物,心神稍定,見那女子漸漸消失在雨幕里,史進便要再度睡去。只是他出入殺場多年,即便再最放鬆的情況下,警惕心也從不曾放下,過得不久,外頭林子裏隱隱便有些不對起來。
史進披起樹葉製成的偽裝,離開了山洞,悄然潛行片刻,便見到搜索者漫山遍野的來了。
「賤人!」
他心中下意識地罵了一句,身形如水,沒入漫天大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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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繼續下,這初夏的傍晚,天黑得早,大同城郊的牢獄之中已經有了火把的光芒。
拷打正在進行,皮鞭飛在空中,每一下都要帶起一片血肉,被綁在架子上的女人歇斯底里地慘叫、求饒。她原本的衣服已經被皮鞭抽成了布條,負責刑訊之人便乾脆撕掉了她的衣褲,女子的身形姣好,在這等刑訊之中,**是常有之事,但至少在眼下,拷問者急於問出點什麼來,並未把自己的**擺在首位。
他們偶爾停下拷打來詢問對方話,女子便在大哭之中搖頭,繼續求饒,不過到得後來,便連求饒的力氣都沒有了。
門砰的被推開,高大的身影與前前後後的隨行人員進來了,那身影披着黑色的斗篷,腰垮暗金長劍,步伐矯健,牢房中的拷打者便連忙跪下行禮。
「官府捕頭留下,不相干的人出去!」看着前方女子帶血的身軀,完顏希尹手一揮,遣走了身邊大量的隨從。拷問者留下了,先前在城內監刑,負責此次刺殺案的滿都達魯與其餘幾名捕頭也都留下了,半跪在後方看着這一切。
完顏希尹看了那女子片刻,才緩緩走上前去:「秋荷……伍秋荷,你本是武朝開封府尹的親侄女,來了金國,被夫人救下,讓你能夠避開外間險惡之事,完顏希尹是女真人,你心中不敬我,我也可以容忍,但你若還有半分良心,我且問你……我夫人待你如何?她可有虧待過你一分半點?」
那名叫伍秋荷的女子原本乃是希尹妻子陳文君的侍女,這些年來,希尹與陳文君感情深厚,與這伍秋荷自然也是每日裏見面。此時伍秋荷口中淌着鮮血,搖了搖頭:「沒……沒有虧待……」
「那你為何做下這等事情?」希尹一字一頓,「私通行刺大帥的刺客,你可知道,此舉會給我……帶來多少麻煩!?」
伍秋荷怔怔地看了希尹一陣,她張着帶血的嘴,忽然發出一聲沙啞的笑聲來:「不、不關夫人的事……」
她說完這句,頓了頓,然後道:「我、我招了、招了……是……是高慶裔高大人……」
「你閉嘴」高慶裔三個字一出,希尹陡然開口,聲音如雷霆暴喝,要打斷她的話。
女子的聲音夾雜在中間:「……他憐我愛我,說殺了大帥,他就能成大帥,能娶……」
「賤人」
「大人不可」
這一刻,滿都達魯身邊的副手下意識的喊出了聲,滿都達魯伸手過去掐住了對方的脖子,將副手的聲音掐斷在嘴邊。牢房中火光搖曳,希尹鏘的一聲拔出長劍,一劍斬下。
鮮血撲開,火光晃動了一陣,腥味瀰漫開來。
那伍秋荷便死得不能再死了。
「葬了她!」希尹提着染血的長劍,轉身離開。
待到對方遠離了這邊,滿都達魯等人站起來,他才悄然放開了副手的脖子,一眾捕快看着房間裏的屍體,各自都有些無言。
「大、大人……」
「這女人很聰明,她知道自己說出高大人的名字,就再也活不了了。」滿都達魯皺着眉頭低聲說道,「何況,你又豈能知道穀神大人願不願意讓她活着。大人物的事情,別參和太多,怕你沒個好死。行了,叫人收屍吧……」
外頭,大雨中的搜山還在進行,或許是因為下午天羅地網的搜捕未果,負責帶隊的幾個統領間起了矛盾,小小地吵了一架。遠處的一處谷地間,早已被大雨淋透全身的湯敏傑蹲在地上,看着不遠處泥濘里倒下的人影和棍子。
「陳文君、伍秋荷……真行,你們還真是地頭蛇,這都能找到人……」他口中低喃了一句,「可惜讓我佔了個便宜……」
早些年間,黑旗在北地的情報網絡,便在盧延年、盧明坊父子等人的努力下建立起來。盧延年去世後,盧明坊與陳文君搭上關係,北地情報網的發展才真正順利起來。不過,陳文君最初乃是密偵司中最機密也最高級的線人,秦嗣源去世,寧毅弒君,陳文君雖然也幫助黑旗,但兩邊的利益,其實還是分開的,作為武朝人,陳文君傾向的是整個漢人的大團體,雙方的來往,始終是合作模式,而並非一體的系統。
這也是湯敏傑稱呼陳文君與她麾下小嘍囉伍秋荷作「地頭蛇」的原因。
「傻逼。」回頭有機會了,要嘲笑伍秋荷一下。
他這樣想了想。
這個時候,伍秋荷已經被埋在黑暗的土壤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