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媛喚了喬奕歡一道,便皺着眉頭一路疾走,一面低聲詢問着趣兒,「怎麼回事?昨日不是還好好的嗎?可是太太一夜未眠,憂思過度才動了胎氣?」
趣兒完全忽略了林媛只到她胸口的身量,仿佛找着了主心骨似的急忙回道,「不是不是,奴婢昨晚值夜清楚的很,昨晚太太睡得雖不踏實,卻也是睡了,況且雲姨娘的事太太還算看得開,甚至反過來勸了奴婢兩句,這回真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
林媛不置可否,說不準葉氏心裏鬱鬱寡歡,卻又強顏歡笑,誰能清楚呢?。
「大夫請了嗎?」喬奕歡插了話進來。
趣兒忙點頭,「請了,老爺也去請了,叫樂兒去找李大夫了,喜兒去找老爺了。」
葉氏的院子就在眼見,林媛遠遠的就聽見裏頭葉氏痛苦的**聲,不禁臉色變了變。
上回也沒聽葉氏這般叫喚。
喬奕歡臉色也變得有些凝重,不由對趣兒說道,「再叫人去找兩個接生婆子回來。」
趣兒愣了愣,隨即也臉色發白的把頭一點。
越是靠近,傳入林媛耳中的叫聲也就越大越驚心。
不顧其他人的阻攔,林媛徑直進了屋子,一眼就瞧見葉氏面色如紙滿頭大汗的躺在床上,身上蓋着被褥,卻是即使被被褥罩着,順着床單流下的一灘鮮血依舊無比刺眼。
「太太。」林媛快走幾步上前靠在葉氏身邊。
葉氏仿佛疼得受不住,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了,好一會才轉過臉看向林媛,「媛媛,媛媛……」那語氣竟說不出的悲慟。
林媛心中一軟,哪裏還在乎葉氏昨日的作為,只點頭道,「太太,堅持住,不會有事的。」
哪知道葉氏的眼淚卻一下落了下來,她悽苦無比道,「孩子沒了,我能感覺到孩子在漸漸的離我而去,媛媛,我沒用,孩子沒了……」
林媛眼皮一跳,手有些發顫的掀了掀葉氏下身的被褥,只是一眼,便駭得她一下鬆了手。
怎麼會這樣?!
她難以置信的望向葉氏。
葉氏含淚悽苦的閉了閉眼。
「太太別怕,別輕易放棄,等大夫來了再說。」林媛的語氣有些發虛,卻咬牙將話說完。
聞言,一直被疼痛折磨的葉氏竟舒展了眉頭,輕輕笑了笑,「好,我都聽你的。」
最先到的是林廣成,他滿臉驚慌失措的進了屋,卻手足無措的不知該怎麼做。他竟頭腦一懵,對着林媛問道,「媛媛,該怎麼辦?」
林媛一時也忘了要裝個孩童,正色道,「父親去屋外坐鎮,除了大夫和接生婆子,誰也不能放進來。」
林廣成忙不迭點頭,拔腳就往外走,卻一下反應過來,扭頭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媛看了看葉氏,葉氏仿佛疼得昏厥過去了,並沒有多少神智了,她伸手替其擦了把汗,輕聲回道,「等大夫來了才知道。」
不一會,李安泰也被丫鬟領進來了。
林媛顧不上說客套話,便讓了位。
一直順着床單流下的鮮血即使有丫鬟在一旁擦拭也依舊醒目,李安泰清楚情況嚴重,沒有多話的時間,他忙上前把起脈。
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李安泰便放下手,神情凝重道,「情況不容樂觀,我會施針盡力救治,不過這孩子能不能保住得看天意了。」
林媛面色難看,衝着李安泰行禮福了福道,「李大夫全靠您了,若需要什麼儘管開口,也別管是多難找的藥,您只管說,說不定我們林府恰巧就有。」
之後為了讓李安泰靜心施針,林媛領着其餘的人出去,只留了葉氏的四個貼身丫鬟。
屋外,經歷過各種風浪的林廣成早就恢復了常態,臉色雖難看,卻也算鎮定的坐在椅子上。
林媛出了裏屋,竟還瞧見翠雲和容姨娘也在。她也懶得同她們客套了,只喚了聲「父親」。
林廣成一瞧見林媛,忙問道,「如何了?」
林媛回道,「等李大夫出來才知道。」頓了頓她四處望了望又問道,「接生婆子可到了?」
「到了,在院子裏淨手呢。」一名丫鬟回了話。
林媛點頭,囑咐道,「等李大夫的吩咐,他讓進再進。」說完,她往林廣成身邊一坐。
許是林媛過來了,林廣成卻坐不住了,目光盯着門帘,神情焦急萬分。
算是新寵的翠雲輕聲勸道,「老爺不用太過擔心,太太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林廣成沒心情回話,敷衍的揮了揮手。
翠雲面上有些發燙,不自在的伸手撫了撫今日才梳了婦人髮髻的髮絲,識趣的沒再開口。
然而林媛是見着翠雲就煩心,雖然她也知道她這是遷怒,翠雲不是自己要來的,罪魁禍首是老太太,可她仍舊忍不住去想,若沒有翠雲,葉氏根本不會接連出事。
她投了一眼過去,看見翠雲滿身鮮艷晃眼的打扮更是心煩氣躁,頓時沒好氣道,「站着累了自己找地坐下,等着煩了乾脆回去呆着,別在這多話。」
經過昨晚,翠雲自詡已經成了主子,這才沒得意半天就被林媛當眾沖了一回,當下臉面有些掛不住,好一會才緩了過來,臉色一轉,一臉委屈道,「我是真心擔心太太,哪裏會等得煩?可我更擔心老爺啊,老爺心急如焚,我們做為老爺的身邊人自然要勸解兩句,免得老爺憂多傷身。」
林媛一聲冷笑,「你到底是擔心太太和老爺,還是想在老爺面前展現你的賢惠可人?」
翠雲一下被林媛說中了心思,當下很是難堪,立刻更是委屈道,「小姐您誤會我了……」
卻不待翠雲說完,林廣成暴躁的打斷了她的話,「不過一個小小的姨娘,小姐說話你聽着便是,哪那麼多廢話。」
翠雲怔了怔,臉色慘白無比,卻再不敢開口,只垂下臉,怨恨的窺視着林媛。
林媛混不在意,卻是十分意外的看着林廣成。
林廣成伸手揉了揉林媛的腦袋,用着極低的聲音仿佛在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以前你娘受過的委屈,我哪裏願意叫太太再受一回?昨晚……昨晚我也是想給你祖母一個交代罷了。你別怨父親,更別惱太太,太太也不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