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嬤嬤垂着頭立在一旁,一句話也不說,若按往常她定是上前勸慰兩句,可如今,她那落下了病根時不時隱隱作痛的腦袋提醒着她不要多嘴。
然而老太太在聽完大廚房發生的事後,卻出乎意料並沒有發怒,而是淡淡的回了聲,「知道了,你下去吧。」
進屋回話的翠玉如蒙大赦,下意識擦了把額間的汗,「那奴婢去擺飯了。」
老太太不耐的揮了揮手。
屋裏一下安靜了下來,李嬤嬤覺得頭越來越疼了,她猶豫着怎麼開口告退,才能不叫老太太發怒。
「玉英。」老太太輕聲喚道。
李嬤嬤一個激靈,抬臉回道,「老太太怎麼了?」
「你去把那香給我點上,我頭暈的很,身上也好像沒什麼力氣。」老太太揉着鬢角仿佛十分疲憊的說道。
「是少爺送您的那香吧。」李嬤嬤邊說邊快步去找了起來。
可是找了好一會,她也沒瞧見三房送來的香。
「老太太,少爺送的香好像沒了,要不奴婢替您點旁的?」
老太太愣了愣,「怎麼沒了?不是前幾日才又送過來的嗎?」
李嬤嬤笑道,「您忘了?這幾日您一歇覺就要點那香,自然耗得快了。」
老太太想了想也是這麼回事,便點頭道,「那先點旁的吧,待會用過午膳你去三房走一趟,再要點這香過來,若是沒了,就問問那香哪裏買的,總不好每回都去討。」
李嬤嬤口中應了是,可心裏只覺好笑,朱氏剛被奪了管家之權,哪裏還有心情替你買香?就算你去討也討不來。
李嬤嬤手腳麻利點了香,老太太斜靠在榻上,鼻子聳動了兩下,嗅了嗅,便蹙眉道,「還是沒佑兒送的香好,聞着一點不提神。」
「待會用了午膳,奴婢就去三房,老太太,您看是不是先用飯?」李嬤嬤提醒道。
老太太起身,「用飯吧。」
雖說今日大廚房出了事,可送來老太太這的飯菜卻絲毫不馬虎,但老太太好似一點胃口都沒有,略略嘗了嘗便放下了銀筷。
「吃不下了。」老太太一推飯碗,「玉英翠玉,剩下的你們吃吧。玉英,吃完趕緊去三房吧。」
李嬤嬤諂笑着點頭,「多謝老太太賞賜了,奴婢一吃完就去。」
翠玉上前攙扶起老太太,將其送進裏屋。
李嬤嬤一pi股坐在凳上,看着滿桌的飯菜心裏腹誹不已。
死老婆子就知道折騰,這麼好吃的飯菜還挑嘴?真是活夠了!一天到晚念叨什勞子香,你怎麼不去出家?
李嬤嬤忍不住冷笑幾聲,隨後便大吃大喝了起來。
翠玉出來時,瞧了眼李嬤嬤和桌上一片狼藉的飯菜,厭惡的撇了撇嘴,不過還是輕聲道,「嬤嬤,老太太歇下了。」
李嬤嬤滿嘴食物「唔」了一聲,兩三口將碗裏剩下的飯扒乾淨。
「好了,你吃吧,我去三房了。」李嬤嬤拍了拍手就起了身。
吃飽喝足李嬤嬤覺得頭好像沒那麼疼,哼着小曲就往三房去了。
出奇的剛吃了癟的朱氏並沒為難李嬤嬤,順當的就讓丫鬟領着她進了門。
李嬤嬤笑着說了來意。
朱氏卻一臉為難道,「按說老太太若是想要什麼,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我們做晚輩的都得想法子拿到,可這回真是不巧了,我這也沒那香了。而且,我聽佑兒說當日他買那香也是機緣巧合下才買到的,再去買怕是不一定能找着賣主了。」
李嬤嬤眉頭一挑,很是不信,不過仍舊笑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了,老奴這就回去稟了老太太。」
「嬤嬤說的是。」朱氏應和着起了身,那架勢好似要送李嬤嬤出門一般。
李嬤嬤受寵若驚道,「三太太快坐下,這大中午的雖說入了秋,可太陽還是毒的狠吶。」
朱氏不以為意的笑道,「無妨,我同您一道去見老太太吧,免得老太太為難你。」
李嬤嬤聞言既意外又驚訝,很是詫異的盯着朱氏看了兩眼。
朱氏笑了笑,也沒再多言,率先出了門。
……
大廚房的事過後,即使報了官,王婆子自然是找不到了,不過往後的幾日,大廚房每日送來天嬌院的食材也變得正常了,林廣成也不用叫人每日單獨買了菜送過來了。
這一日用了早膳,林媛正做着女紅同葉氏說着話,卻是五兒拖着鼻涕急匆匆的進了屋。
「小姐,慈安院那鬧起來了。」
林媛過了幾日的安逸日子,很是不習慣的看了看五兒,「怎麼了?老太太又吵着要搬回去?這還沒安生幾天呢。」
「說的什麼話,也不怕被人聽見。」葉氏嗔怪的白了林媛一眼,又同五兒說道,「什麼事,你坐下喝口茶慢慢說。」
五兒傻笑了兩聲,也不矯情坐了下來道,「是老太爺和老太太吵起來,翠玉姐姐說是為了管家的事,老太太想讓三太太當家,可老太爺不同意,就吵起來了。」
林媛扶額,小聲嘀咕道,「怎麼就把她放出來了呢。」
五兒耳尖,聞聲立馬回道,「原本守門的婆子是不放人的,後來老太太以死相逼才出來的。」
「又是翠玉同你說的?」
「是啊,翠玉姐姐可好了,我都不要問,她就什麼都跟我說呢。」
林媛哭笑不得,心想若是翠玉知道五兒這麼說她,還不定怎麼惱羞成怒呢。
「媛媛,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葉氏有些擔憂的問道。
林媛一愣,笑道,「您一個孕婦,我一個小丫頭,跑過去頂什麼用,說不得還被人遷怒。」
「可是……」葉氏猶豫道,「知道了還不去的話,不太好吧。」
林媛想了想,靈機一動便回道,「那就派個代表去唄,讓翠雲姨娘過去,她從前不是老太太身邊的貼心人?如今代表我們二房去關心關心再合適不過了。」
葉氏怔了怔才反應過來,隨即失笑道,「你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就照你說的辦。」
之後趣兒得了吩咐一刻不耽擱的去了西院。
西院裏,翠雲毫無聲息的躺在床上,她覺得自己要老死在這個破院子裏了,她不明白跟她處境相同的容姨娘為何能天天笑臉迎人,可她真的做不到。她想要後悔,可不知該後悔什麼,想要努力,更不知該如何努力。
「翠雲姨娘。」外頭傳來一聲喚聲。
翠雲苦澀的彎了彎嘴角。
瞧,如今她連個正經的名號都沒有,一個丫鬟的名字加個姨娘的稱謂,就是她如今的稱號了。
「什麼事?」翠雲直起身子,有氣無力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