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漢王糾集人馬意圖造反,幸得有蔣將軍平叛,現漢王已被拿下,其黨羽盡數緝拿,兵部尚書曹睿,戶部尚書陳宏才均牽涉其中……」
「宗慶帝深感自責,惶惶入睡,得先帝託夢……」
「原當年先帝曾頒下遺詔,傳大位於皇十三子姬宗煜……」
「宗慶帝下旨讓位於煜王,封崖王。」
借着許公公的口,姬宗煜給了文武百官以及天下一個合理解釋。
大殿內一片寂靜,先前諫官的遭遇才剛剛發生,無人敢對這套說辭提出質疑,但恭賀姬宗煜的登基也同樣無人。
不是大臣們不懂審時度勢,而是他們怕啊,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姬宗煜不給他們一顆定心丸,他們又怎麼能輕易鬆口?
這不是不服,而是談判。
這是為他們將來的仕途而必須做的。
更何況這大殿之中,又有幾人真心贊同姬宗煜登基?
蔣興平心裏焦急,即使他懂這些彎彎道道,他也忍不住暗罵。
他就知道這些常年在大殿內搬弄口舌的官員們,肚子裏的全是黑水。就像他之前同姬宗煜說的,拿下皇宮難,但收服百官更難。
「全他娘的拎不清。」他低聲罵道。
卻是他話音剛落,一道令人十分不悅的聲音響起。
「煜王爺,不知可否讓皇上出來同臣下們親口一說。」
喚姬宗煜為王爺,而喚姬宗崖依舊為皇上。
這便是赤果果的挑釁。
姬宗煜目光一凝,朝下看去,開口說話的正是平北王馬驊。
馬驊自知已與姬宗煜交惡,尤其當初郡王妃下藥想害了林媛,馬琪還幾次三番的羞辱於林媛,。
當初姬宗煜還是個不得勢的王爺時,為替林媛出氣,都敢下毒手用齷齪的手段毀了他的嫡子馬忠君,如今對方已坐上大位。還有什麼好顧及的?
深感威脅的馬驊頭腦一熱,說出了與他平日低調作風大相徑庭的話來。
但尚存幾分理智的他說話間還是留有了餘地,沒有直呼姬宗煜為亂臣賊子。
姬宗煜盯着馬驊一言不發的冷冷的看着,一邊的蔣興平虎視眈眈。一生戎馬的他周身無意間散發出的戾氣,就叫馬驊膽寒萬分。
馬驊打了冷顫,清醒了,後悔了,他真想抽上自己一巴掌。
周圍的大臣也跟着捏起了冷汗。
「把崖王請上大殿吧。」姬宗煜卻突然收回目光。似笑非笑的說道。
一聲令下,許公公當即應聲疾步出了大殿。
而眾人皆是一呆,誰也沒想到姬宗煜真肯將姬宗崖請出來。
即使是發問的馬驊也不例外。
蔣興平心頭一急,差點將平時慣喊的「臭小子」三個字罵出口。
但看着已龍袍在身的姬宗煜,他還是穩住了心神。
心思微動,他斟酌了言語,拱手道,「皇上,漢王歹毒,崖王已身中劇毒。怕是無法上朝。」
百官一片譁然,他們誰也不知姬宗崖中毒之事,而且蔣興平在姬宗煜已讓人去請姬宗崖之後說出來,可信度就是十成了。
大臣們心中頓時有了另一番計較。
說是姬宗崖是漢王下得毒手,可誰知道會不會是姬宗煜乾的?
畢竟姬宗煜據說失蹤許久了,怎麼突然領着漠北的大軍出現在京城?最後還要繼承大統了?
而萬一真是姬宗煜乾的……
他們還這般矯情,豈不是自尋死路?
連親兄弟都敢下殺手之人,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他們真是小瞧了這個年紀輕輕的煜王爺了。
有人想起當年姬宗崖登基時的血流成河,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這兩個可是流着相同血脈的兄弟啊。
頓時百官之中已有人動搖。
而姬宗煜心頭一暖,這朝堂之上。能真心替自己着想的,怕只有大外公了。
「蔣老將軍莫急,崖王的毒已經太醫之手壓制了不少,不過是說上幾句話。應無大礙。」他安撫的笑了笑,繼而揚聲說道,「既然百官有疑,朕自然要解惑,方能君臣同心協力聯手治理好這大商江山。朕期望,朕百年之後。後世之人提起,能得個君聖臣賢的美名。」
「皇上英明啊。」當下內心動搖的百官之中便有人附和出聲。
緊接着此起彼伏的附和聲一一響起。
馬驊一臉灰敗。
蔣興平暗贊自己機智。
此時姬宗崖出來與不出來已無不同了。
林廣成從驛站回去,順手去了鬧市買了京城的烤鴨,途徑一處茶樓,便聽見裏頭的說書先生繪聲繪色的說着昨晚的事情。
他心頭一動,喚了聲方平,停下了馬車。
「要說當時也虧得當時的煜王如今的皇上英勇無雙,當時他從漢王手中逃脫,明知漠北大軍未到,也敢孤身一人前去相救宗慶帝……」
林廣成只聽了一段,便喜上心頭。
說書先生都敢這麼大張旗鼓的說,可見宮裏的事情已無意外了。
可歡喜過後,他就心頭一惱。
那臭小子當了皇帝,竟忘了他的女兒!他出門前都沒見宮裏來人!
「回去。」林廣成語氣不快。
方平愣了愣,摸不着頭腦,卻也趕緊應聲趕車。
林廣成回去之後就先在門外四顧右盼了一番,又仔細詢問了跟着林媛陪嫁上京的姚勝,待發現他出門這段時間,宮裏也沒來過人之後,他瞬間恨得牙痒痒。
「小姐呢?」林廣成臉色不善的對着林媛屋裏的丫鬟們問道。
留在屋裏的香荷眼皮一跳,「回老爺,小姐帶着香蘭和五兒去後頭地里了……」
這都火燒眉毛了,竟然又鑽地里去搗鼓那些莊稼東西了!
真當自己是個小地主?
林廣成心裏不滿,二話不說沉着臉就往後院過去。
香荷驚了一跳,衝着三兒四兒丟下一句,「你們留下看着。」之後便一溜煙的跟了上去。
因比林廣成慢了一步,她剛趕到時,遠遠的就看香荷和五兒被趕到了一邊,林廣成臉色愈發不好的跟林媛大聲說着什麼,甚至雙手還在不停的揮舞。
好像十分生氣的樣子!
而林媛則是低垂着眉眼,看不清神情,可香荷知道自家小姐一定很傷心,老爺從來就沒有這麼大聲斥責過小姐。
「老爺,是奴婢的錯,是奴婢沒喊小姐起床,您要怪就怪奴婢吧。」香荷嘴裏嚷着,幾步沖了過去,當場就給林廣成跪下了。
林廣成揮舞的手臂一僵,面上一黑。
林媛驚訝了一下,爾後又好笑又酸澀的忙上前拉起香荷。
她輕咳了兩聲,解釋道,「老爺不是在說我,是同我說路上的見聞呢,因為太驚訝才說得有些激動。」
她怎麼可能說出來,林廣成是在罵姬宗煜,並且讓她不要進宮?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