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傑看了老兵一眼,老兵就鬆開那個藍衣人,背上自己的竹筐隱去了樹後,藍衣人說的有些事情他聽到不好。
「神?」老兵在大樹後面咕噥了一句,就坐在一塊空地上,掏出自己的酒壺喝了一小口,他對現在的日子很滿意,年紀大了,不能再東跑西顛的給家裏賺銀子,留下來看家也很好,這日子老婆子已經盼了好多年了,眼瞅着兒子成家,生子,變成家裏的掌柜,整天不着家,現在也該他跑了 。
關中人就是這樣,一輩輩,一代代的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在土地里刨食,總是不得溫飽,現在侯爺來了,很好啊,有情義的人,隨他出來的老兵現在誰家不是富戶?侯爺是人也好,是神也罷,就是鬼又如何,總歸是自己的主子,做家臣的悶頭跟着往前走就是。
青磚大瓦房裏住着老農,想想都得意,劉栓死了,家裏就一個老娘和一個小媳婦,小媳婦帶着崽,地是種不了了,原以為這日子沒法過了,誰知道,府上的管事一大早跑過來,給了她們婆媳一串子鑰匙,告訴她,從今天起,街市上的一間賣豆腐的鋪子成了她家的,特意帶着老婆婆去了縣上辦了交接,地契,房契交割的qingchu,錢管家看着婆媳二人的豆腐買賣上了道,這才收回她們家的地,開春了,不能總荒着不是?
老兵的心思很簡單,現在的好日子是侯爺給的,自己享受的沒半點顧慮,能還的就這條老命而已,雲家的人命值錢,這是侯爺說的,京城裏出了名的。就是家裏的人太少,就三個男娃,將來怎麼繼承這麼大的家業?
狄仁傑哭笑不得的從樹叢里鑽出來,什麼都沒問出來,藍衣人就知道是一個神給他命令,要他監視自己。至於是誰,是哪路神仙他不知道,睡了一覺起來腦子裏就出現了神的命令,要他監視另外一個神。
俺是神仆,祖祖輩輩都是,神一般不來找我俺,找到了就算是豁出命也要完成任務,如果人活着,任務沒完成。下場悽慘,不忍訴說。
話說完了,就只是哀求狄仁傑把自己幹掉,這些話說出來就沒了活路,因為狄仁傑也是神,所以他才會說,如果是普通人,殺了他都不會吐露一個字。
在這傢伙的再三哀求下。狄仁傑還是下了手,雖然殺個人像是積德。他心裏還是不舒服,這是什麼道理?神?自己什麼時候成的神?為什麼自己不知道?看樣子師父也不知道,有神仆可以用?誰是神仆?怎麼辨別?一團漿糊。
「傑少爺還是快去書院吧,這裏有老夫收拾,一定會收拾的乾乾淨淨的,不留手尾。」老兵說完就拎着鋤頭進了樹叢。狄仁傑想了一會,就從樹枝上取過那隻狗熊布偶,穿過樹林,去了書院。
來到狗洞邊上,吹了一聲竹哨。小武就笑靨如花的出現了,先把狗熊接過去,摟在懷裏親昵一陣子,再把自己的小燕子要過去,助力器搭上,很熟練的上好了弦,把一個箭匣裝上,隨便抖摟兩下,感覺一下自己的手感,這才滿意的放在一邊,糯米糍粑少了兩個,很不滿意,見狄仁傑嘴角還有沒擦乾淨的米粉,這就要發怒。
「有人跟蹤我,兩個,已經被我幹掉了。」看見小武有發作的傾向,連忙說正事。
「既然你這樣的白痴都有兩個人跟蹤,那我這樣的豈不是會有四個人潛伏在在周圍?」小武立刻就明白狄仁傑說話的意思。
「你小心些,我抓住他們問話,問出來一個很奇怪的事情,他們認為我是神,別豎眉毛,既然我是,你是我師姐,當然也是,按照他說的,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神仆可以供我們使用,可惜我們不知道誰是,也不知道怎麼聯繫他們。」
小武的眼睛亮的就像午時的太陽,太有趣了,原來自己是神?以前為什麼不知道?自己這樣的小美女就該是洛神一流的神仙才對,等師父回來,好好問問自己到底是什麼神仙。
千里之外的雲燁也在為這個事情頭疼,劉方那裏傳來的消息證明,這個世上有一群以神魔自居的白痴加自大狂,很不幸,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個,是不是神仙雲燁很qingchu,那群人是不是神仙雲燁也很qingchu,誰家神仙會被繩子割斷手指,會被迷幻藥迷幻的把自己的指頭當雞爪子啃?
中國的神怪每一朝每一代都有新的補充,而且在日趨完善,最後成為了一個龐大的神仙體系,以前雲燁以為這些東西都是老百姓從日常生活中產生的最樸素的信仰,現在看起來,不全是這麼回事,是誰能自大到了把自己當神仙供起來?
甩去了這些雜亂的心思,繼續陪着李承乾在新城工地視察,這座城市堪稱大唐這些年所有新成就的結晶。
玉山書院的土木工程專業的學生,也就是公輸家教出來的學生,蝗蟲一樣的在工地上到處蹦躂,他們搭起了龐大的龍門吊,雖然底座每挪動一回都需要幾十匹挽馬牽引,但是它的工作效率是前所未有的,吊裝巨石,搬運建材,幾乎可以瞬息而就,單臂的吊架,密密麻麻出現在工地上,儘量的少用木材多用磚石,這是新城的建造宗旨。
為什麼大雁塔能夠保留到千年以後依然完整無損?就是因為他是磚頭建的,而同時期的木頭建築不論多麼宏偉,都難逃轟然倒塌的命運。
地壓三百里的阿房宮被楚人付之一炬,前漢的建章宮也毀於戰火,即使有少量的建築保存下來,也難逃白蟻之口。
西方的歷史建築保存下來的就很多,各種石頭建造的神廟,各種古堡,有的直接就可以追述到中古時期,沒有什麼原因,就是因為它們都是石頭建造的,雲燁建這座沒名字的新城,可不打算用上百十年就被投石機呀,大火啊地震啊一類的東西毀壞。拼了命的想把自己的腳印留在史書上,這是雲燁最想做的事情,自己回不去了,那就上名字被後世知曉,免得將來作為一個誰都不認識的孤魂野鬼四處流浪。
鋼筋水泥,必須用上去,這東西雖然沒有石頭結實,但是勝在可以減輕大量的勞動量,鑿石頭實在不是一個好的工作,先把石頭用釺子鑿出一個個的洞,然後往裏面灌火油,最後點着,等大火燒得差不多了再潑水,石頭就會沿着鑿出來的小洞上裂開,變成小塊的石頭,由石匠一點點的把粗糙的石塊鑿成帶有花紋的條石。
整個工地就是在打人海戰術,這時候想要建造大的工程,除此之外,別無他法。木頭依然是必不可少的建築材料,雲燁有計劃地砍伐附近的山林,這裏的木頭能用的很少,大部分都是沒有多少能用部分的廢材。
「燁子,你師父在那部《阿房宮賦》裏說的好啊,蜀山兀,阿房出,你的這座新城也打算給岳州留下一座濯濯童山麼?」李承乾指着工地附近的一座山問雲燁。
「怎麼可能,我絕對不會像古代齊國為了建造臨淄城,把一座山弄成禿子,我是要把這座山徹底的從大地上抹掉,這座山實在是太好了,當初選擇在這裏建城有一半的原因就是因為這裏有這座山,山頂上全是石灰岩,正好用來燒水泥,中間部分是堅硬的花崗岩,正好拿來蓋房子,砌城牆,底下的部分將來留給軍隊,他們在最高處紮營,多好啊,全城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下。」
「至於他們怎麼紮營就不關你的事了是不是?下面的石頭堅硬的你都沒辦法,怎麼能夠讓軍隊去做這件事,到時候被派到這裏駐紮的軍官會被你活活氣死。」
「人心齊,泰山移,軍隊連這點苦頭都吃不了,憑什麼去打仗,一支對這座城池毫無貢獻的軍隊,你怎麼指望他去為這座城拋頭顱,灑熱血?只有uo自己努力得來的東西才會被珍惜,至於其它的,我不會去管。」
李承乾和雲燁從山上走下來,對工匠民夫們的工作進度非常的滿意,整個城市的地基都在夯制,四個壯漢分成一組,用繩子牽着夯錘喊着號子打夯,只見無數的夯錘上下翻飛,這樣的場面不論誰看到了,都會有一股力量從身體裏滋生。
「國家把錢花在百姓身上,他們總能給國家帶來更多的財源,新城一旦建成,就會把長安的生活方式投射到這座城市裏來,用不了多久,長安的生活方式就會取代這裏長久存在的許多陋習,最後達到一個新的高度。」
「你沒打算把這座城交給岳州?」李承乾不由得停下腳步,歪過腦袋奇怪的問?
「幾百貫的房子你覺得岳州的土著買得起?」
「你為什麼要賣這麼貴?我算過了加上所有的成本一所普通房子怎麼都不會超過五十貫錢,也就是五十枚銀幣。」
「你都算了什麼?我借了好多錢不用算利息啊,我一個堂堂侯爺被弄到窮山僻壤,一待就是三年,不還用算工錢啊?書院為這座城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智慧不用算錢啊?如果在長安,我會把價錢再翻兩個跟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