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妃,陰妃,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前來送李黯,李佑進學,車馬才到玉山腳下,楊妃就喜歡上了這裏,不但暑氣全消不說,周邊的農舍也整齊,關中的特有的半邊房刷着白灰,再加上屋頂的紅色磚瓦,看着就喜氣,道路寬大平整也不顛簸,沿途還有不少的酒館,茶屋可供歇腳,好一派太平景象。
她已經有十年未曾出過宮門,看什麼都新鮮,早年間見到的破敗景象一直讓她耿耿於懷,認為這是自己的父親造的孽,如今乍一見百姓安居樂業,自然心結大解,撩起馬車帘子看個不停。
李恪親自給母親趕馬車,坐在車轅上不時的給她講這是哪裏,有哪些稀罕故事,還指着遠處冒着黑煙的地方說那裏就是水泥窯,如今這東西好使,官府里日夜不停地燒,也不夠使的,將來自己去蜀中就藩,水泥窯無論如何都不可缺少。
「恪兒,你弟弟頑劣成性,能不能請書院的先生們手下留情,看在他年紀還小的份上處罰的輕一些,娘聽你說的那些法子,和軍律好像差不多。」
看夠了景致,自然就會為自己那個不省心的小兒子擔心。
「娘,您算是說對了,書院裏行的就是軍法,要嘛挨板子,要嘛關禁閉,沒有第三種選擇,小黯的板子是挨定了,您不要過於操心,男子漢不受點罪是成不了材的。
這回您有半個月的假期,正好由孩兒陪着您看看山水,您如果有興致還可以去聽李綱先生,玉山先生,元章先生,離石先生的課,這四位先生都是博學鴻儒。課講得極好,孩兒有時候都不願意下課,想聽新鮮故事您就去雲燁的課堂,各種匪夷所思,各種奇談怪論,自會讓您不虛此行。
孩兒請孫道長為您檢查一下身體,再也沒有宮中哪些子毛病,隔着帘子能看出病。才是怪事情。上回皇后娘娘就由孫先生當面給摸得脈,這回您也如此,想必宮裏不會責怪。
書院裏還有一具巨大的龍骨,足有半間房子大,一顆牙齒就有一尺多長,是真正的遠古巨獸。還有一道奇怪的大門,從左邊進去,如果不知道正確的進法。就會從右邊出來,是土木機關大家公輸家建的,他們是魯班的後裔。
趙先生的煎茶。雲燁的飯食一樣都不可缺,泛舟東羊河,青山對出,碧水如帶,您一定會喜歡的。」
李恪滔滔不絕的訴說着自己為母親作的安排。想把母親這一生都沒有品嘗過的幸福一股腦的全部品嘗到,一輩子被鎖在深宮大院裏,未嘗不是一種煎熬。
李黯這時候早就忘記了哥哥的忠告,坐着李恪的輕便馬車在大路上飛馳,看的李佑眼熱,從母親的車架上跳下來,喊住李黯,兩人坐上馬車,把車夫趕了下去,自己瘋狂的打馬,驚得路邊的行人,急忙躲閃,倆人在馬車上高聲大笑。
李綱,雲燁,許敬宗,劉獻已經在大路盡頭等候,遠遠地看到車架到來,就起身迎候,卻發現一輛輕便馬車橫衝直撞的奔了過來,踩翻了無數的桑葉笸籮,這是莊戶們放在路邊準備把露水晾乾就拿回去餵蠶的,這下子全毀了,蠶是不能吃見過泥土的桑葉的,會沾染疾病。
書院裏全是紈絝,早就見得多了,雲燁閃身把李綱扶到路邊,許敬宗也自覺地靠後,劉獻緊一緊護腕,走上前去,一把就抓住韁繩,那匹馬猛地前蹄騰空站立起來,再也前進不了一步。
李佑,李黯從馬車上滾落下來,爬起來準備張口就罵,李黯忽然發現了雲燁就站在那裏,臉上全是鼓勵之色,似乎希望他破口大罵,頑劣的孩子大都聰明,趕緊捂住自己的嘴,他知道雲燁的厲害,當初在皇宮裏就沒少被捉弄。
李佑還分不清楚狀況,一句狗賊,剛出口,就被李黯捂住了嘴,嘴裏猶在嗚嗚的叫罵不停。
站在哪裏的四個人都知道他們倆人是誰,李綱已經皺起了壽眉,回頭就對劉獻說:「李黯縱馬踏壞農戶的桑葉,仗二十,李佑同犯杖二十,他又辱罵師長,仗十下。」
劉獻這些年處罰龍子鳳孫早就麻木了,兩個小子換沒被他放在眼裏,一招手,身後就竄出幾條大漢,捉小雞一般的就把兩位王爺拎走了。
雲燁給農戶們道了歉,讓他們一會去書院領賠償,農戶們也習慣了書院的這一套,自顧收拾沒有弄髒的桑葉,也不以為甚。
車架到了,李恪伸長了脖子找不見弟弟,只看見自己的馬車停在路邊就知道不好,再看遠處農戶在收拾破破爛爛的笸籮,就知道自己弟弟八成已經被送到書院受懲罰去了。
捂着額頭把事情講給母親聽,順便也給陰妃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兩位惶急的母親,匆忙下了馬車,和李綱見禮,李綱曾為太傅,地位尊崇,也就給皇帝,皇后見禮,至於其他嬪妃,還沒放在眼裏,更何況楊妃早年間在前隋皇宮自己也曾教授過,陰妃也是如此,當年自己與陰妃的父親也是同僚,只是後來陰家掘了李家的祖墳,李綱認為做事太絕,才不與陰家來往,陰妃卻一直視李綱為尊長。
「汝二人當年也是一心上進的好孩子,現在為何對自己的孩子卻如此的疏於管教,是何道理?」老李發飆了,現在送來的學生一個比一個混賬,一個比一個難教,自然生氣。
兩位皇妃不管從地位還是年紀都不敢和李綱頂嘴,只好低頭致歉。
「也罷,既然交到書院,就有老夫來管教,你們不得有異議,好在年紀還小,並無大礙,你們難得出宮一趟,就由蜀王殿下陪你們散散心吧。」
說完就坐上了李恪的馬車,由雲燁趕着,上了山,這一幕把許敬宗看傻了,這難道說就是一代文宗的氣派?自己什麼時候可以混到這樣的地步。
他沒資格硬氣,躬身請娘娘們上車,好繼續趕路。
陰妃上了楊妃的車架,捂着嘴一個勁地發笑,心亂如麻的楊妃奇怪就問原因。
「姐姐,好多年沒見過老師了,想不到他現在還是那副脾氣,倒是身體還硬朗。」陰妃笑着又說:「現在我不發愁佑兒了,有老師管教,他還能飛上天去?」
「你呀,我聽恪兒說書院行的是軍法,萬一把他倆打壞了,你哭都沒處哭去。」
「姐姐沒挨過先生的板子?妹妹我可沒少挨,現在想起來手掌還疼,至於佑兒,老師會有分寸的,這些天我打算再去聽聽先生講課,你說如果我答不上來功課,先生還會不會打我掌心?」
這話說的楊妃心裏一酸,陰妃和自己一樣,最歡樂的時光就是和先生求學的時候,之後的日子不都是活的戰戰兢兢地嗎,她的思緒也一瞬間就回到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女時期,那個時候真美啊!
玉山上住着許多的貴婦,聞聽皇妃來玉山了,一個個站在別墅區門口迎接,在寒暄過後,李恪先把陰妃送到了皇家別墅安頓好,才把母親迎到自己的別墅里。
除了母親的貼身宮女,把其他的宦官宮女安排到旁邊的小院子裏,推開小樓的院門,院子裏開滿了各色的野花,沒有皇宮裏的大氣,別有一番風味。
小樓里舖滿了厚厚的地毯,可以沒到腳踝,面向青山的窗口放着一襲錦塌,閒來無事手握一卷閒書,看着遠處青山,打個小盹,實在是人間美事。
小樓宛如一個最精緻的錦盒,一下子就把楊妃的心鎖在裏面,青山如黛,小樓就是眉梢上的痣一點,沒有破壞這美人的妝容,反而更顯活潑,這是少女的夢啊。
立刻沒有打攪母親,只是給宮女指點酒水在哪裏,香水在哪裏,臥具在哪裏,如何用洗漱的工具,宮女瞅着那個青瓷的馬桶不知所措,李恪就坐了上去,給她演示,最後一拉那個青色的繩結,立刻有水湧出來,看的宮女眉花眼笑,恨不得現在就試試。
「告訴母親,我晚飯的時候再來,請他嘗嘗書院的飯食如何。」說完再看一眼坐在錦榻上的對着遠山發呆的母親,就笑着掩上門出去了。
李泰,你母親來的時候你抓我抬水,我娘來了,你也休想逃掉,我娘也要用最乾淨的水,只有那裏的誰才配得上我娘的絕世容顏,李泰,你等着,哥哥來找你,晚上就抬,用大桶!
懷着一顆堅定的心,李恪興沖沖的去找李泰,至於他弟弟李黯,早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書院挨揍的人多了去了,沒見把誰打出毛病來。
他不知道,李黯正在遭受怎樣的折磨,李佑已經昏過去了,被嚇昏的,小小的心靈早就遭受了重創,前面一個渾身爛肉翻卷的人抓着李佑的腳求他好好上進,要不然自己就是他的下場,還沒等說其他的,李佑的眼睛往上一翻就昏了過去。
立刻就有兩個穿着白麻布衣服的人把李佑抬上了一個血跡斑斑的案子,還給他脫去了所有的衣衫,把李佑的手腳捆在台子上。
雲燁穿着一件白衣服走了進來,臉上捂着口罩,手裏拿着一把極為鋒利的小刀,在李佑的胸口用毛筆畫了一個圈,似乎準備挖心。
李黯磕着牙齒問:「你要幹什麼?」
「哦,小黯,沒什麼,我要給小佑換一顆心。」在慘綠色的燈光下,雲燁的眼神似乎在發出紅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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