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毛現在拜伏在地面上整個身體抖如篩糠,在恐怖的皇權威壓下十四歲的孩子怎麼可能不害怕。筆硯閣 www.biyange.net但是二毛的心中還有強烈的報恩之心,在這種情緒的影響下,他就算怕的要死但是心底的堅持也不會放棄。
「回……回太后……我,不不不,我是說肖樂天……他不是我師傅,他應該算我爹了……」二毛一句話把同治帝給逗樂了。
「嗯,還真沒錯,富慧要是嫁給肖樂天了,你可不就是他兒子。真是有什麼怪物爹就有什麼怪物兒子,你這個小太監怎麼這麼個別?明明怕成這樣了,居然還能說出話來?」
同治帝不止一次見過那些獲罪的太監,一般來說受到呵斥的太監基本上沒有一個敢說話的,有的拼命磕頭喊饒命,有的抖如篩糠求贖罪,甚至還有直接嚇昏過去的,還真沒見過像二毛這樣明明怕的要死,心智還依然清明,膽量還依然能撐住回話的。
有意思,這個小太監真有意思,幾乎是下意識的同治帝就想把他要到自己的身邊了。可是這時候慈禧憤怒了,她冷着臉陰陽怪氣的說道「小安子啊……你也太不會伺候了,這太監議政該怎麼治罪啊?」
剛把宮女扔門外的安德海,一個千打在地上「杖斃,這個沒二話,就得杖斃!」
「行啊,就在門口先來二十杖,讓我聽個響兒,別打太重了……」慈禧眼中流出一股怨毒,她也說不清楚為什麼這麼氣憤,可能僅僅是因為二毛掌握了連她都不知道的知識,心中嫉恨罷了。
西學啊西學,慈禧現在聽見這個詞就來氣,正是這種古怪的學問接連好幾次打敗了大清帝國,更是因為自己對西學的一竅不通,才讓她面對國門外的所有東西都一竅不通。
慈禧心裏這個窩火啊,自從琉球的情報傳回國內後,朝堂上亂作一團就沒有一個人能搞明白這件事,就連自己也成了睜眼瞎跟文盲一樣了。而今天一個十四歲的小太監都能把琉球局勢分析的這麼精當,慈禧心中湧出了一股酸臭。
「慢慢打,別一下打死了,這宮裏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不殺雞是真不行了……」同治畢竟是慈禧的親兒子,眼睛一轉就知道額娘要下毒手了,趕緊開口「額娘啊……」
「你閉嘴,坐回去!堂堂大清的皇上,一點帝王威儀都沒有,回頭讓周道英給你講講規矩去……」同治帝一聽臉一下子就苦了。
這時候二毛已經被拖出殿外了,安德海親自操刀把二毛往地上一按,連褲子都沒來得及扒,木杖上去就給了狠狠的一下子。「還不趕緊謝主子賞!」安德海臉都猙獰了,一邊打一邊喊。
「謝主子賞……謝主子賞……嗯!謝主子賞……」二毛每挨一下就得謝一次,而且還不能喊疼,這就是宮裏的規矩。
「臭小子,爺我教你好幾個月的規矩了,你丫的就是學不會嗎?啊!你就是學不會嗎……」安德海一邊罵一邊打,四五仗之後就冒汗了「小雜種啊,祖宗規矩你都敢違背?太監不得議政你都忘了?咱們不是全和人,咱們都是賤種,你知道不知道……」
安德海把木杖丟給小太監,擦擦汗蹲在二毛面前罵「臭小子,你說你是不是賤種?咱們太監是不是賤種?命根子都沒有的人,你還敢談朝政?那都是大人們幹的事情,你連寶貝都沒有了,你還敢學這個?還敢在殿上信口雌黃?你也配……呸!」一口濃痰就吐二毛臉上了。
二毛現在疼的黃豆大的汗珠往下滾落,每挨一杖他都要高喊一聲謝主子賞,再加上安德海毒蛇一樣的聲音在耳邊喋喋不休,二毛整個人好像掉到熱油鍋里一樣受盡煎熬。
痛苦的折磨中,一個聲音在他的腦海里浮現出來『這個該死萬惡的太監製度,爺我早晚廢除掉!決定一個人是否貴賤的不是他的血統,也不是他身體的康健,而只取決於他心中的價值觀!身上的根沒有了,但你心中的根不能丟!』
那是肖樂天送他上北京之前說過的話,也正是這樣的鼓勵溫暖着還是孩子的二毛,讓他在冰冷如墳墓一樣的紫禁城中,依然沒有忘記自己還是一個人。
二十杖很快就要打完了,這時候的二毛意識都有點模糊了,可是他嘴裏還在不停的嘀咕,好像在謝賞,也好像在說別的什麼鬼話。
寶座上的同治皇帝現在急的眼睛亂轉,他突然開口向奕詢問道「皇叔,請問剛剛二毛所說的琉球政局,是真還是假?另外,祖宗家法里說不許太監議政,可是如果皇上主動詢問,那麼太監也是不能議政的嗎?祖宗家法到底是怎麼說的?」
奕聽了心頭一震,眼角餘光看了一眼慈禧,但是皇上的問題不能不回答只能猶豫的開口說道「嗯……琉球和日本的政局應該就是那樣,二毛說的不離十,至於祖宗家法,我也記不太清了……」
看着奕尷尬的表情,慈安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了「妹妹啊,二毛畢竟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就算有點小賣弄也不至於死罪啊,打這几杖讓他長點教訓就行了……」
慈禧這時候火氣也有點減小,這時候的她還不是光緒年間大權獨戀的樣子呢,朝堂上能夠制約她的大有人在,首先慈安的地位就在她之上。
「姐姐您就是太心慈了,太監議政這個苗頭可不能慣着,咱大清一百多年沒出一個權監就是因為有了祖宗的家法,就是因為咱們吸取了明亡之禍根啊……」
「好了好了,祖宗家法也是要給人一條改過自新的機會啊,這個二毛打也打了,出出氣就行了,畢竟那可是你家表妹的乾兒子啊……」
話說到這裏,奕也不得不開口了「太后啊,還是先屏退下人,咱們該談談正經事了……」看着幾位大太監帶着下人一步步離開,奕語重心長的說道。
「太后啊,這個二毛還是要留一條性命的。他被富慧認了乾兒子,又能學到這麼多西學知識,說明肖樂天還是很喜歡他的,如果我們把二毛殺了,肖樂天會怎麼想?」
「他會認為二毛是因為西學而死,也就是說朝廷最終選擇了清流儒臣,要對西學大開殺戒了。那麼他更不敢回國了,可是現在這個政局,咱們不去了解西學行嗎?」
「臣這段時間一直留心工業特區的逐項事宜,說實話真的太艱難了,從上至下全是阻力,而且所有人都兩眼一抹黑,聽着外國人自己的吹噓誰能分辨出對錯?到底是先從紡織業開始弄,還是先從鋼鐵廠開始弄?或者就如肖樂天所說先發展軍工?咱們誰都不懂啊……」
奕下意識的抬頭看窗外的天,悲傷的說道「英法入北京之時,臣是留守王爺,我是親眼看見西夷的強大啊,八里橋炮聲隆隆、槍聲大震,當僧格林沁敗亡的消息傳來之後,我就已經知道不弄西學是不行的了……」
說到這裏奕滿眼熱切的盯着小皇帝說道「陛下啊,切切不要偏聽偏信那些儒臣的話了,咱們大清需要西學啊!」
一番話說的殿內的人都傷感了起來,慈禧和慈安想起五年前往承德逃亡的經歷,一個個眼神里都露出了驚恐之色。好半天慈禧才開口「那麼肖樂天應該怎麼辦?這麼無法無天的孫猴子就知道惹禍,誰能鎮得住?再說了,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麼,咱們誰清楚?他又不是那幫儒臣,學的是夫子那一套,咱們實在是把不住他的脈啊……」
慈禧說的是實話,肖樂天從一開始冒出頭來,每一步都走的讓人意想不到。一本《西行漫記》折服天下無數文人,一個工業特區計劃給出了一個突破困局的理想模式,甚至在塘沽他還能借刀殺人,幫着朝廷讓這項計劃強行闖關。
直到現在,肖樂天居然還顯露出他的軍事才能,跑那霸談個生意去居然能夠摧折日本國,帶兵平定一國之叛亂。媽的,天底下還有他不會幹的事情嗎?
會寫書,會做生意,會平衡政局,甚至還會打仗……好像除了不會生孩子,這傢伙什麼都會幹。肖樂天給大清朝堂上的印象現在可不是佩服了,而是驚恐,物反常則為妖啊!
奕咬着後槽牙說道「沒關係,咱們有辦法,就算他是孫猴子,也跑不出大清這座五指山的鎮壓。二毛不是說肖樂天會辭官回國嗎?那咱們就看看,如果真的把琉球丞相位給辭了,那就說明這小子還有救……」
「太后您不是欽定肖樂天為咱們滿人的姑爺嗎?那就等他回來,看他娶不娶富慧,咱們先把他軟禁在北京城內……」
奕的話陰冷的讓同治帝都不禁打起了寒顫「放棄官位回國,然後馬上娶富慧,老老實實在北京城安心住下,十年不許他出京城,咱們給他打造一個金絲編的籠子,專門關着他……如果他能安心接受,說明這匹烈馬還能訓的出來。」
「要是他不聽話,總想往籠子外面跑……一杯鴆酒也能要了他的小命!就算有洋人保護着他,也架不住咱們暗中下手。呵呵呵……太后、皇上放心吧,大清兩百年底蘊不是一個海外孤客能夠挑戰的!」
「嗯!好……叔叔辦事果然穩妥,現在就看這個孫猴子回不回來了,東海龍宮再好,也不是他的久留之地啊!」
「哈哈哈,太后皇上放心吧,孫猴子不會在海里久居,從龍王哪裏搶點寶貝來,自然要回家來享受的,只要咱們別學玉帝的小氣勁給人家弼馬溫干,好好捧捧他,這小猴子還能不受用?」
「哈哈哈……叔叔真是風趣,連玉帝的玩笑都敢開,也不怕閃了舌頭……不過這道理還是很對的,天下英雄誰能過酒色財氣、功名利祿的關口呢?哀家不賜他一座水簾洞,哀家要給他一座大觀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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