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大笨蛋,明知道土匪不講道義,要殺人了,你還傻乎乎的往外沖什麼沖……」肖樂天耳邊全是虎妞責怪的聲音,小丫頭看樣子氣的不輕,兩眼都蒙上了一層水汽了。道友閣 m.daoyouge.com
肖樂天現在已經快讓虎妞給擺弄的散架了,小丫頭嘴皮子跟刀子一樣,差點沒把肖樂天給數落死,要不是自己實在是搞不明白這古代的衣服該怎麼穿,他可真不想再受這個罪了。
「我剛剛不是說了嗎,現在咱們唯一的出路就是和土匪談判。昨晚那一戰咱們消耗的火藥實在太多,而且大家幾乎人人都帶傷,真的不能再打了……」
「那……那你都說了土匪不講道義,是來尋仇的,你還出去冒頭幹嘛?你不是找死嗎?」虎妞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她就見不得肖樂天當這個出頭鳥。
肖樂天心中暗暗苦笑,現在只有談判是唯一的辦法,雖然談判的成功率只有不到三成但是這總比坐以待斃強吧?至於談判的人選,除了肖樂天還真的沒有別人了。
肖樂天沒有想到,自己的計劃一說出口,整個山神廟裏三分之二的人都跪倒了,那些夥計們一個個痛哭流涕「不能啊,肖爺您是商隊的主心骨,您要是出意外了,可就真沒人能救的了大家了……肖爺啊,昨晚您打死那麼多土匪,他們肯定恨不得吃您的肉呢,您這一下山不就是找死嗎?不能啊……」
所有人的哀求都沒有阻止住肖樂天,他看着漸漸發白的東方開始下達命令「廟門外的屍體堆里,肯定有沒死的土匪,派人喊話救治,先賣個人情給他們……回頭喊話,就說有海外孤客出面談判,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我是漢人,但是生長在海外,跟現在山上山下的人都沒有任何恩怨糾葛……」
當一切都安排完畢後,肖樂天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穿的一整套飛行員皮夾克,那可是在某寶上花了三千多塊的真皮高仿啊,可是在這一夜的摸爬滾打中也扯碎了好幾個大口子,冷風呼呼的往裏鑽。再看看夾克上繡的飛虎隊標誌,還有小小的骷髏鉚釘什麼的,他也知道這東西實在是穿不出去的。
既然是要去談判,那麼還是隨大流一點好,這在心理學上是有講究的,拉近雙方的心理距離,才能達到最好的談判效果。
最後還是虎妞幫着找來了一套黑緞子長袍,肖樂天一試還真挺合身的。
不過當虎妞看見肖樂天笨手笨腳的繫着盤扣,好半天都沒系上一顆之後,姑娘漲紅着臉走了過來「笨蛋……你這從小這是多富貴的命啊,怎麼連個盤扣都不會系啊……」說完居然細心的一個個的幫起忙來了。而小丫鬟阿丑也臊眉耷眼的幫肖樂天摘衣角的草棍。
虎妞一邊幫忙,嘴裏還不時的數落肖樂天,恍惚間那個場景就像妻子在給丈夫送行一樣,而且看臉紅的樣子還是一個新媳婦。肖樂天低頭看着兩個小酒窩的虎妞,眼神不住的往她鼓漲的胸口偷瞄。
一切整理完畢後肖樂天走出山神廟正殿,朝陽的金光灑在他的身上讓這個腦門纏着白布的海外孤客,居然帶出了三分神聖的味道。院子裏的人們一看他出來了,一個個全站了起來,不少上年紀的當時就抹開眼淚了。
「肖,一路順風……你是最勇敢的牛仔……」劉易斯一聲大吼,肖樂天下意識的抬起了頭,就在這時候賽門按動了快門,肖樂天的身姿被永遠的保存了起來。
「大傻瓜,大笨蛋……」正殿裏的虎妞再也忍不住淚水,跟斷線珍珠一樣往下滾,她的手裏還死死的攥着那件高仿的飛虎隊皮夾克,小丫頭已經下定決心了這件皮衣歸她所有,再也不還給那個大壞蛋了。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肖樂天現在的心情跟當年刺秦的荊軻應該沒什麼兩樣,一樣的悲壯一樣的義無反顧。
在肖樂天的面前也就是山神廟通向谷底商道的斜坡處,一個簡單的木質拒馬把道路攔的死死的,十多名滿臉怒火的土匪正平端着長矛把孤身一人的肖樂天給團團圍住。
也許是救治傷員的義舉起作用了,也許是肖樂天打出來的海外孤客的身份有效果了,反正殺人不眨眼的土匪居然沒有當場殺掉肖樂天,反而向他們的頭領去匯報。不一會的功夫,一道洪鐘一樣的聲音響了起來。
「哼!還真有不怕死的?孩兒們,架起大鍋來,今天有水煮肉吃了……」仔細觀看,迎面走來的是一個身高八尺的壯漢,虎背熊腰、怒目圓睜,手裏提着一把雪亮的鋼刀。這個叫嚷着要吃肖樂天肉的暴力男人,就是灰鬍子。
兩名土匪衝上去把肖樂天來了一個五花大綁,掙扎中的肖樂天突然大吼了起來「你們死到臨頭都不知道嗎?爺我給你們指一條活路你們還不珍惜?好好好,有本事你們就殺,不殺了我,你就是小老婆養出來的……」
好膽子,敢罵古人小老婆養的,這可太惡毒了,灰鬍子當場就把鋼刀抽出來,漲紅着臉吼道「老子宰了你……」
「嗯?」就在這時候一塊白石後面傳來一道低沉的悶哼。這聲悶哼還真好使,灰鬍子的刀子揚在半空中死活就是不敢動手。肖樂天一看就明白了,原來土匪真正的首領就在這塊大石頭後面呢。
「這位大當家的,您也許當我是危言聳聽,不過我跟您透個實底兒,您最好帶着商路上這11萬現銀子走吧,小心您這二百多手下被人包了餛飩啊……」
肖樂天現在雙腿雖然還在顫抖,但是思維已經徹底恢復清明,他知道現在小一百口子的性命就在自己這張嘴上了。
「大當家的敢在這裏做買賣,不可能不提前踩好盤子,這裏距離西陵可不遠了,內務府光護陵的軍隊就不下一萬人,更別說縣城裏駐紮的漢軍綠營了。昨晚火槍聲大響,喊殺聲徹夜不停,估計周圍十多個村子都已經知道信了,他們怎麼可能不向官府通報呢?」
「您別忘記了,這裏可是皇家陵寢所在地啊,滿人怎麼可能不來剿匪?要知道雍正爺可就睡在這裏呢……」
肖樂天深呼吸了幾次接着說道「另外這支商隊裏面可不光有咱們大清的人,而且還有洋人啊,美國的傳教士,如果出了什麼意外是要引發外交糾紛的,到時候地方官員全都有罪。就沖這兩點他們能不玩命的剿匪嗎?如果不出我所料,現在西陵的護軍還有地方的綠營兵都已經知道信了……」
「哈哈哈……」肖樂天沒有說完,一聲長笑從石頭後面響了起來,緊接着一名中年男人從石頭後面轉了出來。
「哈哈哈……我還當你能說出什麼大道理呢,結果也不過就是迂腐老套罷了。什麼海外孤客?昨晚我看見你在山神廟前狂呼喊戰,指揮十支火槍殺的是出神入化,還真以為你肚子裏有大才呢?結果不過就是一個庸人罷了……」
「什麼?就是他指揮的火槍隊?」灰鬍子昨晚只是在山下壓陣,並沒有親眼看見肖樂天指揮殺敵,要是他親眼看見了,早就一刀剁碎了他。
「凌遲,把這個二鬼子凌遲處死……」局勢一下子就急轉直下。
肖樂天現在渾身的冷汗都把衣服給濕透了,他腦子拼命的分析眼前的局面,這些土匪身上的流露出的蛛絲馬跡很快就在他的腦海中匯集。
上百把的軍用弓、小巧的手弩、鋸齒狼牙箭、沉默而且紀律嚴明的隊伍、甚至還有他們頭上短小的不像樣子的辮子,這一切的一切都讓肖樂天想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可能性。
「你們是長毛?你們是太平軍?你們根本就不是土匪對不對……」肖樂天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他掙脫了兩名士兵的控制,大步流星走到那名中年男人的面前,緊盯着他的雙眼足足有三分鐘。
「我真是夠笨的,我早就應該想到了,今年是同治三年啊,曾國藩剛剛把天京城攻陷,太平天國這就算是徹底的覆滅了。但是攪動大清半壁江山的太平天國,畢竟是一個政權啊,巔峰時候足足有上百萬雄兵,就算讓曾國藩排隊殺,也殺不了那麼乾淨。」
「總會有人活下去的,總會有人逃脫這場劫難的,而你們就是逃出來的天國一脈?所以你們不僅要錢,而且還要命。滿人要殺,支持滿人的商人你們還要殺,就連不跟你們合作選擇了滿清的洋人,你們更要殺,所以你們堵住這裏就是想報仇的,就是想泄憤對不對。」
肖樂天都要瘋了,他的口水甚至都噴到中年人的臉上了,可是沒想到那個男人涵養居然這麼好,臉上微微笑着一點都不生氣。
「既然你知道我們的身份了,你覺得你還能活下去嗎?為了保守住我們的秘密,你也得去死啊……不過看在你這麼聰明也是個人才的份上,我可以讓你選擇死去的方式……」
「不死行不行啊?」肖樂天幾乎是無意識就接過了話茬,而中年人只是笑着搖了搖頭,表示你再也沒有希望了。
蒼天啊!大地啊!不帶你這麼玩人的,人家別人穿越你送美女送小弟,見到主角王八之氣一震,納頭就拜啊。可是輪到我了,怎麼就這麼倒霉,直接往必死的局裏面跳啊。
灰鬍子又一次帶人衝上來了,可是肖樂天還是沒有放棄,他最後問了一句「我死可以,但是你必須告訴我你是誰?以你的氣度,不可能是沒名沒姓的普通軍官,你一定是大人物……讓我當個明白鬼,你讓我當個明白鬼……」
肖樂天在掙扎,士兵在往死里按他,後面的灰鬍子已經往鋼刀上噴了一口烈酒,看樣子他要親自下手。
肖樂天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求生的會這麼大,生死關頭居然有那麼大的力氣,兩名強壯的太平軍居然壓不動他,膝蓋骨就跟電焊上的一樣,怎麼踢都不會彎曲。他的脖子和臉上已將全都是青筋了,就跟一隻只蚯蚓在上面爬。
「讓我當個明白鬼,你連一個必死的人都怕嗎?你這個懦夫……」這就是激將法,肖樂天知道,古人尤其是有地位的古人對自己的名聲都是極其愛護的,只要你激他往往都能得到想要的信息。
果然,中年男人湊到了肖樂天的耳邊輕聲說道「記住了,我就是天國的翼王,石達開……」
一句話就如同一聲炸雷一樣在肖樂天的腦海里響起,這個中國近代史上非常有名的革命家,居然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面前?他不是在同治二年就已經死了嗎?難道是詐死瞞名?他總不能連我一個必死的人都要騙吧?
石達開啊,南方百姓嘴裏的義王啊,而且還是天平天國裏面少有的內政人才,是第一個進行齊民編戶、開辦科舉的高層將領。在後世的歷史書裏面,罵天國其他官員的比比皆是,可是罵石達開的可是罕見到了極點。甚至連太祖對石達開也是褒多於貶。
「我懂了,你是詐死瞞名!死的是你的替身!你要帶着天國的遺脈繼續反清對不對?」肖樂天現在甚至忘記了死亡的威脅,他全身都沉浸在發現歷史隱秘的興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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