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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撤兵之後,楚水君召集諸國聯軍的將領在帥帳議事,除了仍在進攻冶城的楚將新陽君項培與越國將領吳起以外,其餘項末、項孌、田耽、仲孫勝、東郭昴、季武、桓虎、衛邵、衛鄖、衛振等諸國聯軍的將領,皆陸陸續續來到帥帳。
見人差不多已到齊,楚水君一邊命親衛將那疊檄文取了出來,分發給在座的諸將,一邊解釋道:「此乃鄣陽君熊整大人從魏國的斥騎手,諸位且看一看。」
諸將皺着眉頭仔細觀閱手,神色各異,面面相覷。
說實話,他們此前根本沒料到魏國的君主趙潤在這種敵強我弱的情況下居然還敢御駕親征,他們都認為魏國這場仗輸定了。
這不,前幾日齊國的田耽以及魯國的季武,都已經開始在保存實力,為日後做準備了。
然而就眼下看來,這場仗鹿死誰手,恐怕猶未可知——至少魏國的君主趙潤還未肯承認戰敗,這就意味着魏國仍有絕地反撲的可能性。
「我想聽聽諸位的看法。」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楚水君的目光,卻是看着田耽、仲孫勝、東郭昴等齊國將領。
是的,在諸國聯軍當中,楚國唯一需要籠絡的,就是齊國,畢竟齊國目前承擔着諸國聯軍的糧草供應,可萬萬不能得罪。
除此以外,魯國的季武、桓虎,明顯早就跟田耽私底下有了協議;至於衛國的將領嘛,他們能坐在這裏,就已經是給了他們足夠的面子了。
『在這種時候,居然御駕親征……』
在仔細看罷手後,齊國將領田耽暗自唏噓。
這一刻,他由衷佩服趙潤的膽魄與器量,並承認魏王趙潤實乃天下百年罕見的豪傑,看看這檄文的內容,像什麼「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像什麼「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縱使是作為敵對方,田耽亦被這篇檄文的豪邁感情激得熱血沸騰,隱隱有種「大丈夫當如是」的感覺。
他環視了一眼在座的諸位將領,在思忖片刻後,沉聲說道:「以田某對趙潤的了解,這份檄文,絕非僅僅只是激勵前線將士的手段,他會來的……既然他說了會來,那就一定會來。」說到這裏,他與魯國的季武互換了一個眼神,旋即對楚水君說道:「楚水君,田某建議君侯立刻加緊進攻大梁,務必要在魏王趙潤率領援軍抵達之前,攻克這座城池……」
言下之意,他決定暫時摒棄保存實力的態度,繼續支持楚國征討魏國,直到打敗魏王趙潤。
見田耽這麼說,魯國的將領季武亦點頭附和道:「季某認為田耽將軍所言極是。」
田耽的果斷,讓楚水君感到很滿意,他點點頭說道:「事實上,今日下午黃昏之前,待我看到這份檄文時,我便已加派了攻城的士卒,但後來諸位也見到了,大梁城內魏卒的士氣,一下子就暴漲到了極致,縱使我投入多倍的兵力,亦無法再攻上城頭……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話,這份檄文,多半也已經送遞到了城內,傳遍全城,鼓舞了城內軍民的士氣……」
說到這裏,他看了一眼手,神色莫名地感慨道:「真是了不起的威望,僅僅只是一份檄文,就讓搖搖欲墜的大梁城發生了那般翻天覆地的變化……不愧是當年橫掃中原的「魏公子潤」吶。」
帳內諸將暗自點頭。
不得不說,雖然身處敵我,但帳內的諸國將領,幾乎沒有厭惡魏王趙潤的,尤其是在看到這份檄文中那有關於魏王趙潤的豪邁之言後,他們由衷地佩服這位魏國君主的器量與膽魄——當然,這份敬佩或欣賞,並不妨礙他們為了擊敗這位魏國的雄主而全力以赴。
次日,也就是八月十四日,楚水君率領諸國聯軍四度進攻大梁城。
倘若說前幾日的攻城戰,楚水君還打着「圍三厥一」的主意,希望城內的魏**民主動棄守城池甚至直接投降,那麼今日,楚水君已徹底放棄了這種將希望放在敵方身上的想法,決定對大梁城採取東南西北全方位的猛攻,仿佛要在一日之內,攻破這座城池。
為此,他早在昨日的軍議中,便已部署了攻打大梁城東南西北四座城門的主將:由齊國的田耽、仲孫勝、東郭昴,以及魯國的季武、桓虎,負責攻打北城;楚水君自己,領着衛國的衛邵、衛鄖、衛振攻打東城;由楚國的項末攻打南城;至於最後的西城門,則交予項末的弟弟項孌。
不誇張地說,刨除掉駐守在博浪沙的鄣陽君熊整,以及駐守在祥符港的彭蠡君熊益,以及目前仍然在攻打冶城的新陽君項培與越國的吳起,諸國聯軍今日可謂是傾巢而動。
近百萬諸國聯軍傾巢而動,那是何等的景象?
倘若是對於局外人而言,這絕對數十年甚至難得一見的壯觀,但是對於大梁城內的魏**民而言,那足以讓人感到絕望的恐怖兵力。
「咕……」
當得知今日諸國聯軍試圖強攻大梁城的四個方向時,東城門守將周驥看着城外遠處那接天連地的兵力,忍不住暗自咽了咽唾沫。
『聯軍攻打了城池三日,兵力損失不計其數,怎麼仿佛絲毫沒有影響似的?』
周驥忍不住瞅了瞅城外的遍地屍骸,若非城外依舊堆積着許許多多聯軍士卒的屍體,他甚至有些懷疑這三日艱辛防守是否只是一場夢,否則,怎麼絲毫不見諸國聯軍的兵力出現減少呢?
他看了眼自己四周的麾下魏卒,發現這些士卒的臉上亦佈滿了惶恐與不安。
這是在所難免的,由於今日諸國聯軍暴露意圖,企圖同時攻打大梁城的四座城門,因此,城內的一萬五千名禁衛軍,不得不被分散安置在四個方向的城牆上——事實上,此刻城內的禁衛軍人數,早已遠遠不到一萬五千名,只剩下約一萬兩千左右。
這約一萬兩千名左右的士卒被分散部署在東南西北四面城牆,就意味着每個方向的魏軍僅僅只有約三千人左右,而城外的敵軍卻有多少?至少就周驥目測地來說,恐怕不止十幾萬。
三千人防守十幾萬敵軍,一萬兩千餘人防守幾十萬敵軍,似這等懸殊的兵力差距,確實難免讓人感到絕望。
深吸一口氣,魏將周驥大聲喊道:「弟兄們,打起精神來,別忘了,我等並非孤軍作戰,更非是被拋棄,我大魏君主親自所率領的援軍,正在趕來的路上……就像我昨日所說的,在陛下率軍抵達大梁之前,我等就算是死,亦要守住這座城池!」
聽到大魏君主這個詞,城上的魏卒們逐漸振作精神,不得不說,在如此懸殊的你我兵力差距面前,這已經是能維持他們目前士氣的唯一,若非對他魏國君主趙潤抱持着極高的擁護與信賴,恐怕大梁城內的軍民早已崩潰。
忽然,有一名士卒急匆匆地奔了城樓,對周驥說道:「將軍,城內的李氏、王氏、陳氏等家族,獻給了許多酒水,說是給將士們振作精神……已經搬到城牆下了。」
周驥愣了愣,走到城牆內側往下瞧,果然瞧見城牆內側不知何止停靠着幾十輛人力拉車,車上裝滿了酒罈,並且,一名名民夫正試圖將這些酒罈搬上城牆,只不過被周驥麾下的兵卒給攔下了。
『大戰之前暢飲烈酒麼?真是太瘋狂了……』
周驥舔了舔嘴唇,大手一揮吩咐道:「叫他們搬上來罷。」
在經過周驥的允許後,那些民夫紛紛將酒罈搬上城牆,他們甚至還帶來了許多碗,有瓷的、有瓦的,不一而足。
其中,有一名穿着華貴服飾的老者走到周驥面前,拱手說道:「老朽乃是城內王府街「李氏一門」的家主李昌,祖祖輩輩皆居住在此。經褚書禮大人的引薦,眼下由我李氏等幾個家族,負責東城門這邊將士的酒水、吃食所屬……與城外的敵軍作戰,我等幾家幫不上什麼忙,但我等亦不會叫將士們餓着肚子與敵軍交戰!」
在他說話時,城牆下又走上許多穿着打扮像是家僕的人,一個個都提着裝滿了糕點、饅頭、肉食等食物的籃子。
那噴香的氣味,讓人自咽口水。
「多謝老丈。」周驥抱拳回禮。
只見那位自稱李昌的老者搖了搖頭,正色說道:「是我等要感謝將軍與諸位將士才是……」
看着這位老者誠懇的目光,周驥點點頭,卻沒有再說什麼。
可能曾幾何時,他對城內這些世家並無太多好感,但今時今日,或許這些人會成為他們極好的後方助益。
「弟兄們,待吃飽喝足,再與敵軍廝殺!」
周驥笑着下令道。
聽聞此言,城牆上的魏卒們紛紛湧向那些搬着酒罈的民夫與提着籃子的家僕,左手抓着食物,右手端着盛滿酒的大碗,吃一口,喝一口,好不暢快。
就連周驥本人,亦連飲了三大碗的烈酒,只感覺胸腔內仿佛有一團火焰在燃燒。
「嗚嗚——」
「嗚嗚——」
就在這時,城外的諸**中響起了代表攻城的號角。
見此,只見周驥一口將碗內的酒水飲盡,旋即啪地一聲將碗摔碎在地,大聲喝道:「準備守城!」
「啪——」
「啪啪啪——」
一連串的破碎聲響起,城牆上的魏卒們紛紛將手中的碗摔碎在地,握緊兵器,回到各自的防守區域。
可能是喝了酒的關係,只見這些魏卒們一個個精神亢奮,瞪着眼珠,看上去頗為猙獰。
「弟兄們,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今日,便是我等為國家盡忠之時!……擊退敵軍,我等再暢飲烈酒!」
「喔喔——!!」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