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朕……朕的虎兒回來了嗎?」
在甘露殿內殿的臥榻上,魏天子緩緩睜開眼睛,有氣無力地詢問道。
看到這一幕,趙弘潤嘴角不由地抽搐了幾下,面無表情看着臥榻上的父皇,愣是沒接茬。
見氣氛有些尷尬,站在龍榻旁的大太監童憲連忙站出來打圓場:「陛下,是肅王殿下回來了。」
「好、好,扶朕起來。」
魏天子招了招手,示意童憲協助他坐起,使他能靠躺在臥榻上。
這時,魏天子這才轉頭看向趙弘潤,招招手示意他走上前來:「弘潤,城中的叛亂……如何了?」
趙弘潤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父皇,平靜地說道:「在父皇的英明統御下,賊人的陰謀已被阻止。」
聽着兒子這句帶有幾分暗示的話,魏天子眉梢微微一抖,但頃刻間就恢復如常,搖搖頭說道:「弘潤就莫要給朕臉上貼金了……此番多虧了我兒領兵前來,如若不然,朕真不知該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說罷,他黯然嘆了口氣,苦笑着對童憲說道:「童憲,朕果真是老了麼?」
「……」童憲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趙弘潤,低着頭沒敢回話。
然而,趙弘潤卻忍不住嗤笑了一聲,略帶諷刺地說道:「父皇說得哪裏話,兒臣瞧着父皇還建泰地很……方才聽說,有一位酷似父皇的人,提着利劍,親臨宮門那邊的戰事……」
魏天子聞言波瀾不驚,故作裝出思忖的模樣,眨眨眼睛說道:「大概是李鉦假借朕的名義,故意叫人假扮朕,欲振奮軍心、令賊人喪膽吧。」
聽聞此言,趙弘潤輕笑一聲,故作大驚小怪地說道:「李鉦大人假借父皇的名義?這可是矯詔之罪啊……」
「咳。」魏天子咳嗽一聲,略帶幾分訕訕地說道:「事急從權嘛,朕就赦他無罪吧。」說罷,他怕趙弘潤繼續糾纏此事,迅速地岔開了話題。
其實話說到這份上,魏天子早就明白了:他所遮遮掩掩的那點事,眼前這個兒子早就心知肚明了。
但話說回來,魏天子死活咬着不承認,趙弘潤對這種無賴的做法也沒辦法,除非他能讓李鉦以及拱衛司的御衛過來作證,但一來李鉦與拱衛司的御衛對他父皇忠心不二,肯定不會作證;二來嘛,為了這麼點事興師動眾……不值當的。
『……又被他混過去了,混賬老頭子。』
趙弘潤心中忍不住暗暗嘀咕。
而此時,魏天子已將話題轉移到了對此番叛亂的善後之事上,他對趙弘潤說道:「弘潤,雖然叛亂已平定,但城內的臣民,相信此刻必定是人心惶惶,此時,需要有人出面穩定大局,免得重蹈當年「五方討伐」之禍……」說罷,他略微嘆了口氣,隨即語重心長地說道:「朕知道我兒素來不喜這種麻煩事,但你也看到了,朕老了,如今是心無力。眼下也只有你,才能夠擔當起這個重任……」
聽到魏天子誠懇的話,趙弘潤覺得要不是自己已經看穿了整盤棋,說不定就要又一次掉坑裏去了。
想到這裏,他張口說道:「不是還有太……」
剛說到這,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原本想說「不是還有太子麼?」,但不是為何,他竟是沒能說出口。
也不曉得是失望於太子弘譽性情大變後已不似當初,還是考慮到正是前者對慶王弘信咄咄相逼,才引起了此番的叛亂,亦或是,趙弘潤自身已對太子弘譽失望。
就在這時,甘露殿外傳來一陣吵鬧聲,隱約還能聽到有人在叫喊:「我有急事向肅王殿下稟報,你們憑什麼阻攔我不讓我進去?……殿下?殿下?您在裏面嗎?」
見趙弘潤臉上露出幾許尷尬,童憲招招手喚來一名小太監,附耳對後者吩咐了幾句。
那名小太監點點頭,噔噔噔跑向殿外。
片刻之後,卻又去而復返,還帶來了幾名商水軍士卒,為首的,正是商水軍的悍將之一、特別千人將項離。
見項離火急火燎地奔入殿內,趙弘潤咳嗽一聲,輕斥道:「此乃父皇養歇之地,不得放肆!」
項離縮了縮腦袋,趕緊在躺在臥榻上的魏天子抱拳行禮,口稱陛下。
魏天子笑呵呵地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並不會怪罪。
見此,趙弘潤這才問道:「什麼事?」
只見項離抱了抱拳,正色說道:「啟稟殿下,宮內,有一座宮殿燒起來了……」
魏天子聞言皺了皺眉,就連趙弘潤亦有種不好的預感,皺着眉頭問道:「那座宮殿?」
「好似是叫……」項離撓了撓頭,猶豫不決地說道:「錦……錦什麼宮?錦瑟宮?不對……」
趙弘潤聞言眼眸微變,皺眉問道:「錦繡宮?」
「對對對!」項離連連點頭說道:「就是這個錦繡宮,末將與冉滕領兵至那座宮殿時,那座宮殿已是一片火海,當時末將與冉滕想要救火,沒想到,錦繡宮外有幾個人阻止了我等……那些人,自稱是太子的宗衛。」
「……」趙弘潤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麼。
他哪裏會猜不到,多半是太子弘譽出於羞愧或者憤懣,不想與他相見,索性自我了斷,自己在其母施貴妃生前居住過的錦繡宮放了一把火。
而聽到這個消息,魏天子心中亦是悲傷。
平心而論,太子弘譽在這一年余來做得還是不錯的,唯一的欠缺,就只有肚量——這個肚量,並不是說太子弘譽不能容人,而是在於他疑心太重,缺乏對他人的信任。
暫且不提慶王弘信,當初朝廷中的賢臣,似原兵部尚書徐貫、戶部尚書李粱,這些都是朝廷的棟樑,但正因為太子弘譽不信任他們,索性就將那些曾經的朝廷重臣閒置,換上了他所信任的人——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可以說是任人唯親。
而歸根到底,只能說,太子弘譽缺乏對自身的信心,在這一點上,這位太子殿下遠遠不如魏天子趙元偲與肅王趙弘潤。
魏天子為何敢讓南梁王趙元佐掌兵權?因為他自忖只要有自己在,南梁王趙元佐就玩不出什麼花樣來!
而肅王趙弘潤為何敢親筆寫書將鄢陵軍、商水軍、游馬軍三支軍隊的兵權交給太子弘譽?因為趙弘潤自信,就算將兵權交給了太子弘譽,只要他脫身後一聲號令,這三支軍隊依舊不會脫離他的掌控。
這就是底氣!是自信!
但很遺憾,太子弘譽就欠缺這方面的自信,否則,也不會在尚未坐穩皇位時,便急急忙忙想要收回諸兄弟的大權。
而如今隱約猜到太子弘譽自焚於錦繡宮,魏天子心中亦是嘆息不已。
因為在他看來,太子弘譽雖仍欠缺幾分作為王者的度量,但若擔當國相,輔佐某個兄弟,那卻是綽綽有餘,不過魏天子也知道,以太子弘譽的自尊心來說,這是根本不可能的。
『太子此舉……這是給弘潤讓路麼?』
魏天子暗暗嘆了口氣,心中亦不禁後悔方才在觀民台上,在對太子弘譽說話時把話說得太重了。
正所謂虎毒不食子,縱使魏天子在認為太子弘譽仍有欠缺,不足以統領魏國,希望藉此機會把第八個兒子趙弘潤推上皇位,但他也從未想過要逼死太子弘譽。
但事實證明,太子弘譽的自尊心比他猜測的還要強烈,在意識到自己即將失去一切後,索性就選擇了以體面的方式、在他仍然是監國太子身份的時候,結束自己的性命。
甚至於,用自己的死向他們的父皇控訴:你不是要老八上位麼?好,我讓給他,你滿意了?!
想到深處,魏天子不由地有些痛心。
要知道,幾個兒子當中,就屬太子弘譽與他最像,無論權謀、心計,唯一有所區別的是,魏天子當年非常信任作為左膀右臂的禹王趙元佲,而太子弘譽呢,就連對待趙弘潤都有幾分猜忌與忌憚,更別說對待其他兄弟。
毫不誇張地說,如果沒有趙弘潤的話,魏天子必定會選擇太子弘譽作為自己的繼承人,然而,現實沒有所謂的「如果」。
想着想着,魏天子忽然感覺有些睏乏——倘若說方才的疲態是他故意裝出來給趙弘潤看的,那麼眼下,在得知太子弘譽自焚於錦繡宮後,他是真的覺得疲倦了。
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說,他也算是間接逼死了太子弘譽這個有才華的兒子,畢竟在太子弘譽犯錯的時候,他並沒有出面提醒或者阻止,反而利用太子弘譽犯下的過失作為誘因,來達到他心中的目的。
想到這裏,魏天子長嘆一口氣,輕聲說道:「弘潤,善後的事……就交給你了。」
趙弘潤默然地點了點頭。
此後兩日,趙弘潤下令封鎖全城,全城搜捕蕭鸞,但遺憾的是,在偌大的大梁想要找到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期間,但凡是涉及「慶王起兵叛亂」之事的人,皆被趙弘潤下令緝拿,比如慶王趙弘信、南梁王趙元佐、頤王趙弘殷、以及天水魏氏的魏罃等等,就連此番受騙上當的桓王趙弘宣與燕王趙弘疆,趙弘潤亦沒有手下留情,讓宗府出面將這兩位兄弟帶走,讓他們到宗府的靜慮室冷靜冷靜,好好想想。
除此以外,禁衛軍、慶王軍、鎮反軍等等,皆被趙弘潤臨時接管了兵權,勒令三者「歇軍整頓」。
至於對此次叛亂的最後裁決,朝廷暫時還沒有定論。
因為在此之前,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冊立太子的人選。
正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子儲君之位,亦不可空懸,畢竟眾所周知,魏天子的身體狀況每日愈下,天曉得什麼時候撒手塵世,既然如今太子弘譽不在了,那麼,朝廷必須先確定新的太子,然後才能有條不紊地處理其他事。
至於那位皇子有機會成為太子,這件事在大梁城內一些明眼人看來,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長皇子趙弘禮至今下落不明,二皇子太子弘譽不幸戰死於宮門之戰(朝廷對外宣稱),三皇子陽翟王趙弘璟下落不明,四皇子燕王趙弘疆、七皇子頤王趙弘殷以及九皇子桓王趙弘宣皆與叛亂有所牽扯,目前被關在宗府面壁思過,除了前赴齊國為相的六皇子趙弘昭外,只有八皇子肅王趙弘潤是唯一沒有牽扯到叛亂中的皇子,而且還率兵阻止了叛亂,更要緊的是,目前大梁內幾乎所有的兵卒,都在這位肅王殿下的掌控下。
這還有什麼可說的?
哪怕是那些看不慣趙弘潤的人,在這種局勢下也只能搖頭嗟嘆,暗暗提醒自己,日後得夾着尾巴老實做人了。
但奇怪的是,一連等了三日,朝廷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二月十九日,禮部尚書杜宥再次就冊立太子儲君之事,前往甘露殿請示魏天子。
畢竟這次的叛亂鬧得太厲害了,非但牽扯到了幾位皇子,就連太子弘譽亦死在此事中,以至於大梁城內人心惶惶。
在這種情況下,禮部尚書杜宥認為,魏天子必須儘快冊立太子儲君,才能穩定人心。
可能是眼下的情況已經不必再做他想,因此,禮部尚書杜宥在請示魏天子時說得非常直接:「……陛下還是儘快冊立肅王為妙,否則,朝廷不能運作,民心亦不能穩定。」
聽聞此言,魏天子苦笑不語。
他倒是想立刻冊立趙弘潤為太子,但問題是,這個兒子從小就我行我素,豈能他一紙詔令就能擺平的?
倘若此子抗命不遵,視「太子」之位如無物,那他趙元偲作為魏國的君王,豈不是顏面盡失、晚節不保?
所以說這種事,還得看那個順毛驢自己的態度。
反正魏天子是一點都不着急,他都等了八、九年了,還會心急於最後的這幾日麼?
至於朝廷暫時無法運作,無法運作就無法運作好了,反正有肅王趙弘潤手掌幾十萬大軍坐鎮大梁,還有誰敢造次麼?
在無數雙眼睛的暗中關注下,趙弘潤並無聲張,帶着侍妾趙雀與衛驕、呂牧等聽說大梁叛亂平息後即刻拋下麾下軍隊來到大梁的宗衛們,在一隊商水軍士卒的嚴密保護下,離城來到了城東北的山丘,來到了他六王叔趙元俼的衣冠冢。
「你等守在這裏。」
「是!」
在吩咐冉滕、項離、張鳴三位商水軍悍勇的千人將把守靈廟外圍後,趙弘潤帶着侍妾趙雀與宗衛們,走入了靈廟內。
在趙弘潤目視着六王叔的靈位時,宗衛們迅速擺好隨行帶來的案幾、酒盞、菜餚等物,隨即,悄然離開了。
就連趙雀,在里里外外檢查過這座靈廟後,亦退出了廟外,此時在廟內,就只剩下趙弘潤一人。
「六叔,我來看你了,可惜,暫時還沒有帶來蕭鸞的首級……」
來到供奉六王叔趙元俼靈位的神龕前,趙弘潤凝視着六王叔的靈位,隨即,他捧起靈位,將其擺到了那張案几上。
隨後,他坐在另外一邊的席位上,給案幾兩邊的酒盞都倒滿了酒水。
「先干為敬。」
舉杯朝着那靈位拱了拱手,趙弘潤一飲而盡。
一杯接一杯,趙弘潤一邊喝酒,一邊喃喃自語地向六王叔的靈位敘說着魏國這些年來的事,包括他自家的事,比如說,他已經有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等等。
醉意朦朧間,趙弘潤隱約好似看到六王叔趙元俼在他身邊坐了下來,笑吟吟地看着他。
「恭喜恭喜,怎麼不帶那兩個小傢伙來看看六叔呀,也好讓六叔瞧瞧他們。」坐在趙弘潤對面的怡王趙元俼笑着問道。
「我這回可是前來大梁平叛啊,帶着那兩個小傢伙做什麼?更何況,阿姜與苒兒對那兩個小鬼寶貝地很,豈會讓他們犯險?下次吧,待局勢穩定之後,我再帶他們來看望六叔。」趙弘潤笑着說道。
怡王趙元俼笑了笑,也不再多說,與趙弘潤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
聊着聊着,叔侄二人難免就聊到了「太子儲君」這個問題。
說到這個話題時,趙弘潤的心情沉重了許多。
平心而論,他從未想過要奪取大位成為魏國的君王,因為他嫌太累,他不想向他父皇那樣,幾十年如一日地被束縛在垂拱殿那一隅之地。
因此,他當初支持雍王弘譽。
沒想到的是,雍王弘譽在成為太子後,在經歷過施貴妃之死後,性情大變,非但變得剛愎自負,居然迫不期待地就想收回諸兄弟的大權。
甚至於在遭到慶王弘信的強烈反抗後,居然不惜拿他魏國的底蘊作為賭注,不惜挑起內戰。
當然,眼下太子弘譽已自焚於錦繡宮,再說這些已經毫無意義。
但如此一來,趙弘潤也面臨着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心中已經沒有矚意的兄弟了。
「不是還有你麼?」對坐的六王叔笑着說道。
「我?」趙弘潤搖了搖頭,苦笑着說道:「可我從未有過這個念頭……一直以來,我都希望像六叔那樣,自在灑脫,在強盛的大魏,安安樂樂地當一個紈絝……」
「自在灑脫?」六王叔惆悵地嘆了口氣,看着趙弘潤語重心長地問道:「弘潤,你真覺得六叔這輩子活得自在灑脫麼?」
「……」趙弘潤啞口無言。
因為他知道,曾幾何時,他誤以為眼前這位六王叔是天底下最瀟灑灑脫的人,但直到後來他才明白,六王叔那所謂的玩世不恭,只不過是為了麻痹他自己而已,就跟借醉酒擺脫煩惱一個道理。
從六王叔這一輩子都沒有成婚生子就能看出,他始終對蕭淑嬡念念不忘,也因此,對於曾經間接害死蕭淑嬡一事悔恨終身,在這種情況下,這位六王叔如何能稱之為自在灑脫?
「……當年我可以放縱,因為大魏有四王兄,也就是你的父皇,而你,就只能自己擔起這個責任了……還記得你曾經的志向麼?盛世閒王,先要有「盛世」,然後你才可偷閒,而目前我大魏,還當不起「盛世」這個詞……去做你應該做的事吧,弘潤。」
舉起案几上的酒盞,六王叔笑着說道。
不知不覺間,趙弘潤喝醉了。
到了次日,帶等他睜開眼睛過神來時,他這才發現,對面那盞酒,依舊斟地滿滿的,根本沒有動過。
看了一眼靈廟外的天色,趙弘潤站起身來,將六王叔的靈位重新放回神龕上。
「盛世……麼?」他淡淡一笑。
隨即,他深深吸了口氣,目不轉睛看着六王叔的靈位,正色說道:「再見了,六叔……」
說罷,他猛然轉身,走向靈廟外。
「回大梁!」
「是!」
在靈廟外守了一夜的諸人應道。
一個時辰後,待等趙弘潤回到大梁後,他徑直來到皇宮,於甘露殿求見了他父皇。
可能是因為太子弘譽的死所導致,這兩日魏天子的氣色的確不大好。
在見到趙弘潤時,看到他衣袍褶皺有些污穢,甚至於還有刺鼻的酒味,魏天子好奇問道:「你去了哪?」
「我去拜祭了六王叔。」趙弘潤平靜地回答道。
「哦?」聽聞此言,魏天子眉梢微微一顫,不由地坐起了幾分,神情莊重地上下打量着趙弘潤。
半響後,他這才重新放鬆了身體,鄭重地說道:「看來,你已做出了決定。」
「是的,父皇。」趙弘潤點了點頭。
見此,魏天子眼中閃過幾絲精光,饒有興致地問道:「說來聽聽?」
沒想到,方才繃着臉的趙弘潤,在聽到這句話後忽然換了一種態度,沒好氣地說道:「關你什麼事?」
魏天子愣了半響,表情古怪地問道:「我兒此番特地前來見朕,難道不是為了向朕述說你的決定麼?」
「當然不是。」趙弘潤撇撇嘴,自說自話般說道:「我只是過來看看父皇而已……前幾日父皇不是說自己命不長了麼?我來看看父皇啥時候蹬腿。」
『這個混賬!』
魏天子氣樂了,他總算是明白了,肯定是這個兒子哪裏又不順心了,特地跑來給他添堵。
想到這裏,他罵道:「滾蛋!」
趙弘潤聳聳肩,轉身走向殿外,臨走到內殿的殿門時,他忽然停下了腳步,神情不爽地對魏天子說道:「算你贏了。」
魏天子愣了愣,下意識再看向內殿的入口時,卻發現趙弘潤已經離開了。
「這個混賬小子,真是一點都不肯服軟啊……」
喃喃自語着,魏天子臉上故作的怒容,逐漸被欣慰的笑容所取代。
半響後,他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在旁亦同樣面帶笑容的大太監童憲。
「童憲,發佈詔令,冊立八子趙潤為太子!」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