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前天感冒了,到現在還沒好,頭疼、鼻塞,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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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國新都咸陽,是秦國在『豐鎬』西北約四十里處建造的一座都城,因位於八百里秦川腹地,渭水穿南,嵕山亘北,山水俱陽,故稱咸陽。『註:咸字意為皆、都是。』
十一月初九,渭南下邽城的城守張瑭,棄臨潼至豐鎬的大路不走,走僻徑沿着渭水河岸逆流直上,直奔咸陽,希望將『魏公子潤率軍犯境』的緊急消息傳至咸陽。
約未時的時候,張瑭拍馬來到了咸陽地段渭水河畔。
咸陽地段的渭水,建有一座石橋,連接咸陽、豐鎬兩地,名曰『高橋』,與豐鎬城東北的灞橋一樣,這裏也專門駐紮着一亭兵卒,約百人左右,負責維持橋樑的秩序,並起到一定的預警作用。
當張瑭拍馬靠近高橋時,高橋附近的秦兵也注意到了這名騎乘戰馬、身披甲冑的將領,心下大感驚詫。
當即,那一亭秦兵的百人將便迎了上來。
然而此時,張瑭哪裏有閒情與這些兵卒糾纏,一邊大喊着,一邊催促胯下駿馬快速通過橋樑:「讓開!我乃下邽城守張瑭,有緊急軍情上稟咸陽!」
守橋的秦兵大驚,紛紛退開,不難阻攔,任憑張瑭飛奔而過。
由於下邽、臨潼兩城淪陷的消息還未傳到這裏,因此,河橋附近的秦兵與來往的秦民都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們隱隱已感覺到有幾分不安:可能要出大事了。
穿過高橋,即到了咸陽城郊。
咸陽與豐鎬,如今皆是秦國首屈一指的大城,兩者的區別在於,咸陽是秦國新建不久的都城,遷居至此的平民很少,哪怕城內確實也有一部分平民居住,那也是為了城內貴族服務而存在的平民。
不誇張地說,有資格入住咸陽的秦人,幾乎都是非富即貴的秦國貴族、達官顯貴。
以這種形式存在的都城,基本上杜絕了謊冒身份混入城中的可能。
這不,騎馬飛奔到咸陽城門附近的張瑭,就被把守城門的秦兵攔了下來,仔細盤查。
而與此同時在咸陽的秦王宮內,秦王囘正在宮廷內召見左庶長衛鞅,君臣二人商議着一些問題。
原來,最近一段時間,越來越多的秦國貴族,對武信侯公孫起產生了異議,認為武信侯公孫起太過於膽怯,在魏公子潤所率領的魏兵面前連戰連敗,這種戰爭方式,不符合秦國的利益。
其實平心而論,武信侯公孫起雖然名義上敗退了幾陣,但事實上兵力幾乎沒有受到影響,但很顯然,秦國國內的貴族們可不會去管這些,他們只知道,武信侯公孫起沒有帶給他們任何戰爭利益,反而是在每日消耗着糧食。
因此,近兩日咸陽城內有一批貴族聯合向秦王囘進覲,希望秦王囘下令約束帶兵在前線的武信侯公孫起,說白了就是希望武信侯公孫起儘快擊敗魏公子潤,好使他們從三川、從魏國奪取豐厚的戰爭利益。
這讓秦王囘很頭疼。
倘若換做是一般的對手,相信就算是秦王囘也會不滿於武信侯公孫起那「消極」的戰術,可問題是,魏公子潤那是一般的對手麼?
因此從理智上來說,無論是秦王囘還是左庶長衛鞅,都不認為武信侯公孫起的策略有錯——既然魏公子潤註定會在魏國本土戰爭失利時撤兵,那麼,大秦的士兵,為何還要與魏軍廝殺,白白犧牲?老老實實等魏國自潰、等魏公子潤不得已自行撤退不是更好麼?
但很顯然,秦國國內貴族們的耐心被磨光了,他們無法再忍受武信侯公孫起與魏公子僵持不下的戰爭,認為這是白白浪費秦國珍貴的糧食。
更有甚者,有些貴族開始指責武信侯公孫起辜負秦王囘對其的信任。
事實上,這也是沒辦法的是,畢竟武信侯公孫起出兵以來,確實沒有做出什麼成績。
記得當年秦少君雖然敗北,但好歹拉攏了烏須部落、羯部落、羚部落這三股三川草原上的大勢力,可武信侯公孫起呢?乾脆就在函谷眼睜睜地看着那三個有可能成為秦國附庸的三川勢力被魏軍覆滅——這在秦國咸陽一部分貴族看來,是武信侯公孫起的一個重大失策。
於是乎,一些眼高於頂的秦國貴族在後方大放厥詞,他們覺得,倘若武信侯公孫起當初聯合烏須部落、羯部落、羚部落,與魏公子潤麾下的魏軍正面交鋒,最快的局面,也不過是如今這樣,但好歹秦軍不至於『不戰而退』。
正所謂三人成虎,由於這類的言論過盛,以至於就連秦王囘都開始有些動搖:莫不是武信侯公孫起果真判斷失誤?
不過對此,左庶長衛鞅的態度卻十分堅定,他堅定地認為,武信侯公孫起的決定是正確的。
原因很簡單,烏須部落、羯部落、羚部落的戰士,他們並沒有接受過正統的作戰訓練,打起仗來的作戰方式基本上就是一擁而上、勝敗全看天意,這種友軍,誰敢帶着他們與魏軍正面交戰?
什麼?騎兵?
難道魏軍就沒有騎兵麼?魏軍那一方,川北聯盟的羯角軍、以及川雒聯盟的川雒騎兵,兩者加起來差不多有七八萬人呢!
兵力不如魏軍、士卒的戰鬥素質也不如、裝備也不如,在這種幾乎沒有任何優勢可言的情況,與魏軍正面交戰,豈有勝算在?
與其如此,還不如坐山觀虎鬥,靜看魏軍與烏須、羯、羚等勢力殺個你死我活,期間還能看看能否有趁機殺敗魏軍的機會,反正烏須部落、羯部落、羚部落也不是什麼好鳥。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魏公子潤麾下的先鋒魏將司馬安竟然那般厲害,用五百隻羊就覆滅了整個烏須部落,使得魏軍士氣大振。
因此就個人而言,衛鞅可以接受武信侯公孫起的那份成績,畢竟他所面對的魏軍絕非尋常,是故,他並不希望秦王囘對前線施壓,因為這會影響武信侯公孫起的判斷。
自古以來,以王命催促前線的將領,結局往往都會吃敗仗,魏國當年的『上黨戰役慘敗』,就是絕佳的例子。
就在秦王囘與衛鞅討論着『是否該以王命催促前線的武信侯公孫起』時,廷尉匆匆走入,施禮稟道:「大王,下邽城守張瑭大人求見,此刻正在宮廷外候着,說是有要事相稟。」
「張瑭?」秦王囘愣了愣,想不通張瑭不好好呆在下邽,前來咸陽做什麼。
宮廷內的王座階下,左庶長衛鞅也是一臉困惑之色——由於情報送遞不力,就連衛鞅也萬萬沒有想到,遠在五六百里之外的魏軍此刻竟然已殺到秦國本土,還攻陷了兩座城池。
「傳召入內。」秦王囘吩咐道。
「喏!」
廷尉施禮而退,片刻之後,便領着張瑭去而復返。
待瞧見張瑭時,秦王囘與衛鞅都愣了一下,因為他們發現,張瑭渾身上下風塵僕僕,臉上竟還有被凍傷的痕跡,仿佛是連日連夜從下邽趕來。
究竟是什麼樣的要事,才會讓這位將軍如此心焦?
「大王。」
還沒等秦王囘問話,秦將張瑭便叩地拜道:「請大王屏退左右。」
僅這一句話,就足以證明事情的嚴重性。
「都退下。」
秦王囘揮了揮手,讓殿內的侍者紛紛退下,待等這些人皆退出殿外後,他這才皺眉問道:「張卿有何要事相稟?」
只見張瑭回頭看了一眼,見那些侍者在退出大殿後關上了殿門,這才轉回頭來,在斟酌了一番語氣後,小心翼翼地說道:「大王,十萬魏軍已殺入我大秦境內,臣失察,使下邽淪陷……」
說到這裏,他見秦王囘沒有什麼回應,遂偷偷抬起頭瞧了一眼,卻發現秦王囘驚駭地瞪大了眼睛。
再看看旁邊的左庶長衛鞅,卻見這位大人也是一副白日見鬼的表情。
足足過了十幾息,秦王囘咽了咽唾沫,用顫抖的語調問道:「張卿,你方才說什麼?魏軍……怎麼了?」
張瑭低了低頭,硬着頭皮如實說道:「大王,四日之前,魏公子潤率領近十萬軍隊,用詭計攻陷我下邽,繼而分兵攻打臨潼……三日前黎明我路徑臨潼時,發現臨潼已被魏軍攻陷,城上到處都是魏軍的旌旗……」
聽聞張瑭所言,秦王囘這才確信自己方才並沒有聽錯,他下意識地坐直身體,只感覺一股涼意從脊椎骨湧上頭頂。
「張卿,你莫不是在與寡人說笑?」秦王囘強撐着笑容問道。
聽聞此言,張瑭雙手施禮、腦門觸地,艱難地說道:「臣……萬死亦不敢拿國家大事說笑。」
聽了這話,秦王囘臉上那強撐的笑容頓時垮了下來,一手扶着案幾,仿佛整個人都在戰慄——也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恐懼。
『魏軍……攻到我大秦境內了?還接連攻破了下邽、臨潼兩城?開什麼玩笑?魏軍不是在桃林麼?桃林距下邽可是相距近五百里啊!這冰天雪地的,魏軍究竟是如何悄無聲息地侵入我大秦境內?』
「武信侯呢?可曾瞧見武信侯的兵馬?」秦王囘忍着情緒問道。
張瑭不敢抬頭,低聲說道:「不曾瞧見武信侯的兵馬,或可能被魏軍甩脫,或……」
他不敢再說下去。
但秦王囘卻已聽懂了他的意思,面色變得更為難看。
半響後,他面色發青地問道:「魏軍現在何處?」
「若不出意外,魏公子潤此刻正揮軍攻打豐鎬……」張瑭硬着頭皮說道。
聽聞此言,秦王囘的面色已難看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為何?
因為咸陽距豐鎬僅僅只有四十餘里,倘若魏軍果真攻陷了那座城池,那等同於兵臨咸陽城下。
然而最讓秦王囘感到不能接受的是,他秦國被魏軍攻至距離王都僅數十里的地方,可至今為止,卻沒有收到任何預警的消息。
就在秦王囘即將發怒之際,忽聽城內響起「鐺鐺鐺鐺」的預聲,隱隱伴着人聲嘈雜。
『難道……』
秦王囘與衛鞅對視一眼,均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