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認,成陵王趙文燊突然站邊肅王趙弘潤,讓整件事的格局出現了巨大的改變,倘若不是因為這樣,縱使趙弘潤對慶王弘信內心有諸多不快,今日也不打算發作。
畢竟,內部團結、利害一致的大貴族陣營,縱使是趙弘潤貴為肅王,也難以招架。
可眼下,由於成陵王趙文燊的忽然站邊,使得趙弘潤有了更足的底氣,因此,趙弘潤決定與慶王弘信公然撕破臉皮。
而雍王弘譽,亦在看清楚局勢後,明顯站邊兄弟老八,對慶王弘信落井下石,使得殿內的局勢,出現了翻天覆地般的變化。
慶王弘信不傻,雖然他最近日益膨脹,但並不至於看不懂目前場上的局勢。
他豈會看不出,老八與雍王已準備聯合起來打壓他。
正因為看懂了局勢,因此他心中愈發惱怒。
他自認為對老八這個兄弟已足夠容忍,縱使對方方才拐彎抹角地警告他,他亦強忍着沒有發作。
而在他容忍再三的情況下,老八這個兄弟還要與雍王弘譽一同來打壓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因此,他轉過頭怒視着趙弘潤,手指着後者怒喝道:「趙弘潤!你……」
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完,就感覺眼前一黑,隨即,啪地一聲,不知有什麼粘粘稠稠的東西糊在了他臉上。
「嘶——」
殿內諸賓客驚地倒吸一口冷氣。
他們看得清清楚楚,就在方才,肅王趙弘潤端着一盤菜,直接將這盤菜拍在了慶王弘信臉上。
「我最反感有人用手指指我。……縱使是五王兄,我亦無法忍受!」
環視了一眼殿內滿臉驚駭的眾賓客,趙弘潤沉着臉說道,算是為方才的舉動做了解釋。
他剛說完,雍王弘譽就在旁一臉認可地點頭說道:「確實。……弘信,你的這個舉動,太過於失禮了。」
『雍王……你眼瞎了麼?到底是誰失禮啊?』
殿內在場的諸賓客們,紛紛用古怪的眼神看着雍王弘譽,隨即用憐憫的眼神看向慶王弘信。
可憐慶王弘信,被肅王趙弘潤一盤菜直接糊在臉上,湯汁弄得胸前到處都是,甚至於臉上、鼻子上,還掛着一些茶葉——他甚至至今都還未反應過來,依舊保持着手指指趙弘潤的動作,滿臉愣神。
『他……他竟敢……他竟敢……』
死死盯着趙弘潤,慶王弘信的眼神仿佛是被激怒的野獸般。
只見他伸手一摸臉上的湯汁,猛地站起身來,一腳踹翻了面前的案幾,怒不可遏地吼道:「來人啊!」
聽聞此言,殿旁十名宗衛當即沖了過來。
這些慶王弘信的宗衛們,早就對肅王趙弘潤方才指桑罵槐羞辱他們家殿下的舉動感到極其不滿,此刻聽到慶王弘信召喚,哪裏還顧得上其他。
而見此,趙弘潤身後衛驕、呂牧、穆青等九名宗衛,亦毫不猶豫地迎了上去。
一時間,十九名宗衛在殿內打成一團,嚇得在座的諸賓客們紛紛離席躲避。
不得不說,能有資格出任皇子宗衛的宗衛們,自身武藝確實出眾,無論是衛驕等肅王趙弘潤這邊的宗衛,亦或是慶王趙弘信的宗衛們。
在彼此實力相差無幾的情況下,趙弘潤的宗衛們這邊少了一個沈彧,明顯就落於了下風。
見此,趙弘潤身後的鄢陵軍副將晏墨皺了皺眉,準備上前補足這個數,但是卻被趙弘潤攔了下來。
要知道,宗衛們的身份是非常特殊的,別看殿內那十九名宗衛打個頗凶,可這些人實際上都彼此保持着克制,並未使用兵器,原因就在於對方亦是宗衛,若不慎殺死一人,後果不堪設想。
可晏墨卻並未宗衛出身,他若是貿然參戰,很有可能會被慶王趙弘信的宗衛們針對,甚至藉機殺死——宗衛殺死主動對他們的出手的人,這是不構成刑法的。
而相比較之下,晏墨卻是死有餘辜——對負責保護皇子的宗衛出手,這本身就是一樁大罪。
於是,趙弘潤攔住了晏墨,轉頭瞧了一眼雍王弘譽。
雍王弘譽見此會意,朗笑道:「周悅!制止他們!」
「是!」宗衛長周悅點頭會意,帶着其餘九名宗衛加入了戰圈,看似仿佛是要制止雙方宗衛的打鬥,可實際上呢,卻是偏幫着趙弘潤這邊的宗衛。
就比如,雍王弘譽的宗衛長周悅抱住了慶王弘信的宗衛長顏朗,大聲喊着什麼『別打了』、『快住手』,顏朗是沒辦法動手了,可趙弘潤的宗衛長衛驕哪管那麼多,上來就砰砰兩拳打在顏朗臉上,讓後者的臉頰明顯腫了一大塊。
好笑的是,周悅一邊死死制住想要反擊的顏朗,一邊還裝模作樣地呵斥:「住手,快住手,都別打了……」
什麼叫『都別打了』?顏朗被他周悅死死抱住,根本沒法動手好不好!
就算是傻子,都看得出來場上的局勢。
在這種情況下,慶王弘信憤怒地瞪向雍王弘譽,隨即,扭回頭看向襄王弘璟。
『這可真是……』
襄王弘璟暗自苦笑着搖了搖頭,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站邊慶王弘信這邊了。
於是,他招了招手,示意身邊十名宗衛亦加入了戰圈,總算是讓一面倒的毆鬥到了彼此僵持不下的局面。
四位皇子的宗衛,整整三十九名宗衛,噼里啪啦在殿內打成一團。
期間,似『兵部職方司郎陶嵇』、『禮部祠部司郎周裕』這些朝廷官員,悄悄趁着混亂就逃走了,而有些賓客們,則站在殿內的角落,看着那三十九名宗衛們的打鬥——這可是平日難得一見的事。
「殿下?」
一些慶王府的府兵、家僕趕了過來,目瞪口呆地看着殿內亂糟糟的打鬥。
此時,怒髮衝冠的慶王弘信哪裏還顧得了那麼許多,指着趙弘潤罵道:「給本王拿下!」
眾慶王府的府兵、家僕們面面相覷,作為慶王府的下人,他們豈會不認得趙弘潤這位肅王?
別說他們不敢,就是他們敢,亦傷不到趙弘潤分毫,因為晏墨已經帶着那十名鄢陵軍五百人將,站到了趙弘潤面前——他們確實不可對慶王弘信的宗衛們出手,但是慶王府上的其餘僕從,就沒有這份特殊待遇了,倘若這些家僕膽敢冒犯趙弘潤,就算是晏墨殺了他們,趙弘潤亦有辦法給晏墨等人脫罪。
而在得到了趙弘潤的眼神示意後,晏墨心中亦無顧忌,抽出腰間的利劍,指着那些家僕斥道:「退後!……冒犯肅王者,殺無赦!」
被他這麼一嚇,那些慶王府的家僕們遂不敢動。
見此,慶王弘信氣得全身發抖,此時此刻的他,滿腦子都是方才被趙弘潤用一盤菜直接糊在臉上的那一幕——這是他從來沒有受到過的奇恥大辱。
他惡狠狠地看向趙弘潤。
他知道,今日若讓趙弘潤安然無恙地走出他慶王府,相信明日,這件事必定會傳遍大梁,而到時候,他慶王弘信就會成為整個大梁的笑柄,就像被趙弘潤一腳踹下水渠的大將軍府府正晁文棟一樣。
想到這裏,他亦端起一個裝滿湯汁的盤子,甩向趙弘潤。
只可惜,趙弘潤早已猜到,早就躲得老遠,甚至於,在遠處端起一隻裝着湯汁的盤子,朝着慶王弘信這邊丟了過來。
堂堂肅王,堂堂慶王,皆是有十萬軍隊支持的皇子,此刻在宴席宴內你追我趕,互擲菜盤。
瞧着這一幕,那些站在一旁看好戲的諸王侯們,此刻亦是一臉古怪之色。
肅王趙潤就不多說了,別看這位肅王殿下軍功赫赫,但眾所周知,這位殿下年幼時性格極其惡劣,不服管教,因此這種事,這位殿下是做得出來的。
對此,在場的諸人也不感覺意外。
可慶王弘信,這還是第一遭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失態,看得出來,這位慶王殿下此刻果真是氣炸了,否則,不至於會做出這等事。
忽然,一隻不知從哪裏飛來的菜盤砸在一名看好戲的諸王侯額頭,頓時,那位貴族額頭殷紅一片。
此時,這位看好戲的賓客們這才潘然醒悟一個道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可問題是,殿門口被慶王弘信的一幹家仆家兵擋着,他們根本出不去。
於是乎,殿內雞飛狗跳,瓷盤摔碎的聲音此起彼伏,肅王與慶王那相互投擲菜盤的戰鬥,致使在場許多人都遭到了無妄之災,縱使是雍王弘譽與襄王弘璟,片刻工夫過後亦是滿身湯汁,好不狼狽。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一支衣甲齊備的衛隊分開殿門口的人群,闖了進來。
期間,有一位身穿錦袍、腰系玉帶的中年人邁步走入殿內,瞧了一眼殿內亂糟糟的景象,苦笑着搖了搖頭。
隨即,他厲聲喝道:「住手!都住手!」
此人,正是宗府宗令趙元俼,如今在大梁,除了魏天子外,也只有這位執掌宗府權柄的六王叔,才能震懾住諸如雍王弘譽、襄王弘璟、慶王弘信以及肅王弘潤四人。
「王叔?」
「六王叔?」
被趙元俼一通呵斥,殿內四位皇子與三十九名宗衛,這才老實下來。
瞧着滿身湯汁的四位侄子,趙元俼的目光落在趙弘潤這個視如己出般的侄子身上,暗暗苦笑——其實在聽說這個侄子從汾陰返回大梁後,他就猜到慶王弘信今日這場筵席要糟。
果不其然!
「堂堂王室嫡系子弟,大庭廣眾之下鬥毆,成何體統?!……羽林郎聽令,將在場諸人都給本王拿下,押解至宗府!」
「是!」數百餘名宗衛羽林郎齊喝一聲,毫無顧忌地將包括四位皇子與三十九名宗衛在內的殿內所有人員全部拿下,押往宗府。
大概小半個時辰後,正在凝香宮與沈淑妃打趣閒聊的魏天子接到了內侍監的急報。
「愛妃,你的大兒子回來了……」
瞅着表情逐漸轉為驚喜的沈淑妃,魏天子語氣古怪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