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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屈塍那邊的事也沒什麼難度,無非就是魏兵們將那五萬楚軍俘虜中,千人將以上職位的楚軍將官們摘選出來,然後再讓屈塍、谷粱崴、巫馬焦、伍忌走一個過場,作作秀,感染這些歸順大魏。
相信有了屈塍、谷粱崴、巫馬焦、伍忌四人的例子,那些楚軍將官們便不會出現太大的反彈。
為了更讓人相信,谷粱崴、巫馬焦、伍忌三人是先站出來作秀的,對於他們歸降大魏,在幾十名楚軍將官們並不是很驚訝,可當隨後連屈塍也露出願意歸降的意思時,那眾多的楚軍將官意志大為動搖之餘,十分的吃驚。
這不,楚軍的三千人將晏墨臉上滿是驚駭之色,難以置信地看着屈塍。
「你……屈塍將軍,你竟欲歸降魏國?」
屈塍聞言望向了晏墨,故意裝出苦笑的樣子,嘆息道:「某……還未想死啊。……再者,某家中還有妻兒……」
他這簡短的一番話,儼然是說出了在場眾楚軍將官們心聲。
今日的逼降,趙弘潤說得很清楚:願歸順大魏者生,不願歸順大魏者投死於坑中,再沒有第三種選擇。
在這種威脅下,屈塍的歸順顯得順理成章,哪怕他是楚國的貴族旁支出身。
「沒想到竟然連你都……」楚將晏墨的眼中泛起一陣動搖之色,但旋即嘆了口氣,低頭不語。
見此,負責監視說降示意的浚水營大將李岌便要準備拿晏墨這名三千人將立立威,可他剛想動手,卻忽然瞧見了屈塍暗示他的眼神,於是李岌便沒有輕舉妄動。
畢竟趙弘潤將說降這些楚將的任務交給了屈塍,似李岌這等浚水營的大將們在這件事上頂多只是嚇唬人的道具。
這個三千人將為何殺不得?莫非是個將才?
李岌面無表情地瞅着這幫人,可心中卻隱隱有些好奇。
他猜得不錯。
要知道,三千人將已經是相當了不得的將軍了,距離大將就只有一步之遙,比如屈塍,再比如這個晏墨。
是因為屈塍與晏墨在才能上比不上宰父亘、子車魚、連璧那等大將,因此才屈居於三千人將的職位?
當然不是。
因為在楚國,軍職的升遷靠資歷、信任、功勳等諸多因素,並且,與手底下所掌的士卒數量,也不存在直接的掛鈎。
就拿曾經平輿君熊琥麾下申亢與烏干兩位已戰死的將軍來說,他們也只是三千人將,但是他們所掌的軍隊呢,卻遠遠超過他們的軍銜,少則四五千、多則七八千,甚至是上萬,畢竟在楚國,兵卒是相當不值錢的消耗物。
再說暘城君熊拓麾下的大將宰父亘、子車魚、連璧三人,仔細計較起來,他們也不過是五千人將,可他們所掌的軍隊,卻是數倍於他們的軍銜。註:一般來說,其實並沒有五千人將的說法,能獨自掌兵五千數量以上的,都可稱之為大將。而照這個說法,三千人將就相當於准大將。真正的中層將官指的是千人將與兩千人將,這兩者一般並沒有單獨領兵的權限。
因此,在楚銜的高低,並不能作為判斷該名將軍手底下士卒數量的依據,頂多只能依次推斷出該名將軍受主將的信任程度。
拿屈塍來說,不可否認趙弘潤的眼光不差,這的確是一位足以匹敵浚水營的李岌、宮淵等人的大將之才,但是在平輿君熊琥的麾下,就算他再是受到平輿君熊琥的信任,也很難躋身一線大將,原因就在於他是熊氏屈姓旁支出身,只要目前的楚國還是熊氏羋姓當家,似屈塍這等熊氏屈姓出身的將軍們就很難獲得晉升,這是楚國內不成文的硬性規定。
畢竟當年的楚國,熊氏屈姓與熊氏羋姓可是斗地相當厲害,誰都咬死自己才是熊氏正統,可如今,奈何楚王姓羋,那些姓屈的還能翻了天?只能乖乖咽下苦楚,老老實實地在自己窩裏趴着。
而晏墨的近況則不同,他並非楚國的貴族出身,能爬到三千人將的地位已足以證明他的才能,可問題是他在上頭還有宰父亘、子車魚、連璧等人,畢竟暘城君熊拓不是楚王,他並不能肆意地加封自己麾下的將領。
打個比方說,讓只是三千人將的晏墨獨自掌幾萬大軍,楚國朝廷不會理睬,可若是暘城君熊拓將一干像晏墨這樣的將才提拔為大將,相信楚國朝廷對此就會出現閒言蜚語了:你熊拓又非是楚王,提拔一大群大將究竟是想幹嘛?
所以說,一般的邑君頂多就是提拔一兩名大將,其餘的都限制在三千人將,這樣才不會引起楚國朝廷的懷疑,反正就只是一個軍職而已,掌兵數量能是多少還是多少,只要你養得起,楚國朝廷也不會來管你。
正因為這樣,晏墨因為大將名額的關係,一直遲遲無法晉升大將,但是這絲毫不影響他在楚軍中的地位,想當初趙弘潤釋放那三萬原熊琥軍戰俘的時候,晏墨可是擔任着整個營防的重任,這已經是大將範疇的軍務了。
將這等重任交予晏墨,足以證明暘城君熊拓對他的信任,也足以證明晏墨的才能。
據屈塍了解,這是一位善於統籌營務,善於防守而又心思縝密的將軍,是不可多得的將才。
正因為如此,屈塍可不捨得讓李岌為了立威就殺了晏墨這位難得的將才,他希望能招攬到晏墨擔任他的副將。
畢竟屈塍如今已經歸降了大魏,既然如此,他自然要打造自己的班底。
說得通俗些,傍上了肅王趙弘潤這棵大樹,難道他屈塍還真打算待這場仗打完後,遷到魏國卸甲歸田?
他相信,只要他立下功勳,掛在浚水營名下單獨掌一支軍隊,無論是趙弘潤還是浚水營的大將軍百里跋都不會有什麼異議。
當然了,前提還得是他屈塍取得趙弘潤以及百里跋的完全信任。
但不管怎麼樣,如今有招攬班底的機會,屈塍是絕不會放過的。
因此,他低聲對晏墨說道:「晏墨將軍難道打算埋在此處麼?」
屈塍猜得沒錯,其實晏墨心中也在掙扎,尤其是看到連屈塍這樣貴族出身的將領都有意歸降魏國後,心中更是搖擺不定,但是,沉思了良久,他還是搖頭說道:「熊拓大人待某不薄……」
「這並不關熊拓大人的事。」屈塍小聲勸說道:「當初某在熊琥大人麾下時,亦全心全意,待等回歸熊拓大人麾下後,某也曾多次提出建議……可惜熊拓大人還是兵敗,這是天命。既然當初我等已經履行了為將的職責,如今,似這等境況,也該為自己考慮考慮了……我等背後,還是妻兒老小,不是麼?若我等不在了,她們的處境會如何,相信晏墨將軍以及這裏的諸位,都能預想地到。」
晏墨以及附近其餘楚軍將官們聞言默然不語。
要知道在楚國,可沒有什麼所謂的戰後撫恤,就拿那些楚兵們來說,暘城君熊拓當初給的那筆「安家費」,就相當於已經買斷了這些楚兵的性命。
若是這些楚兵頑強地在這場仗中活了下來,那不錯,那樣下回打仗時,還能再拿一筆「安家費」,可那些戰死的楚兵,可就拿不到哪怕一個銅錢了,除非像伍忌家那樣,父死兄上陣,兄死弟上陣,一個接一個地入伍踏上戰場。
至於像屈塍、晏墨、子車魚這樣的將軍們,可能暘城君熊拓事後悔額外給予一筆撫恤,畢竟在楚國中,熊拓確實稱得上是出類拔萃的邑君,但這筆撫恤能維持整個家庭的開銷多久?
毫不誇張地說,晏墨若是戰死,哪怕熊拓事後給予他的家人一筆撫恤,可待那筆撫恤耗盡,晏墨的家人,其處境絕不會比一般的楚國貧民好上多少,其妻賤賣自己為侍,兒女淪為奴僕,這種事在楚國屢見不鮮。
這不,預想到這個可能性,晏墨攥着拳頭,面色鐵青。
良久,他終於咬着牙朝着屈塍點了點頭。
見他終於點頭,屈塍心中着實歡喜,畢竟招攬到晏墨擔任他的副將,這對他而言也是一樁好事。
不過,雖然打定了主意歸降楚國,可晏墨對於屈塍似這般好似不遺餘力地勸說他投降魏國,亦不免有些懷疑,小聲試探着問道:「莫非,屈塍將軍早已歸順魏國?」
要知道據晏墨所知,曾經熊拓與宰父亘、子車魚、連璧等將軍就不止一次地猜測過這個可能性,只可惜屈塍實在遮掩地太好,以至於那四人一直都沒有發現。
不過眼下光景,為了安撫晏墨的心,屈塍覺得稍稍暗示一下也無妨。
「希望你不會推辭擔任某的副將。」屈塍小聲地暗示道。
「……」晏墨聞言愕然地瞪大了眼睛,他當然聽得懂屈塍的言外之意。
屈塍這番話,非凡表示他早已歸順了魏國,還透露出,他在魏軍這邊還混得相當不錯。
這個訊息,讓晏墨心中大安。
畢竟一般降將最難熬的,就是沒有一顆可以倚靠的大樹,而如今屈塍既然已經攀上了魏軍這顆大樹,那麼他晏墨顯然也能在樹蔭下得到庇護,不至於會無端端地遭到魏軍某些兵將的敵視與挑釁。
「既然如此,這些人中,晏某亦有些有不錯交情的……」
晏墨隱晦地向身後方的眾楚將們瞧一眼,對屈塍小聲說道。
「那就,有勞了。」
屈塍微微一笑。
在說降了晏墨後,屈塍的說服工作進展更為迅速了。
沒過多久,那幾十名千人將級別以上的楚國將官們便紛紛被屈塍與晏墨說服,而其中晏墨更是出了大力。
畢竟仔細說來,屈塍、谷粱崴、巫馬焦、伍忌都是出身熊琥軍,說服這些熊拓軍的將領們,自然沒有同樣出身熊拓軍的晏墨更加有說服力。
撇除個別幾人脾氣暴躁至死不願歸降的,大多數的楚國將官們都選擇了歸降,在生與死的選擇中,選擇了生。
而待這件事搞定之後,聽說了趙弘潤傳召的屈塍立馬去見這位肅王,順便向他傳達喜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