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阻止貴族商賈前往三川?
原因很簡單,是為了扶持平民商賈,是為了削弱貴族勢力,毋庸置疑這是着眼於大局的長遠之計,但很遺憾,這些理由,並不足以被擺在枱面上。
因為貴族也在為戶部繳納巨額的商稅,不誇張地說,眼下的魏國,王族、公族、貴族對魏國的貢獻,要遠遠比平民商賈勢力多得多。
而在這種情況下,趙弘潤打壓貴族商賈勢力,事實上是站不住道理的,因此,他一直在逃避與王族、公族、貴族商談關於三川的事。
而眼下,太叔公趙泰汝壯士斷腕,一口答應了賠付給趙弘潤的巨款,這就使得後者再沒了退路,只能與成陵王趙文燊、濟陽王趙文倬、中陽王趙文喧、原陽王趙文楷這四位貴族階層的代表談判。
不得不說,這個變故,是趙弘潤始料未及的。
他沒想到,那位太叔公年高七旬,居然還有這種魄力、這種眼力。
「本王在靜慮室內呆了十七日,要先回府修養幾日。」
丟下這個藉口,趙弘潤結束了當日的糾纏。
但他很清楚,宗府不會饒過他的,最多兩日,宗府必定會再次派人將其請過去,與成陵王趙文燊、濟陽王趙文倬、中陽王趙文喧、原陽王趙文楷等人商談三川之事。
而糟糕的是,這回趙弘潤鐵定無法再故技重施、胡攪蠻纏了,否則,宗府很有可能抓住把柄,趁機來教訓他。
畢竟這回,趙弘潤可是將太叔公、三叔公都給得罪慘了。
「看你做的好事!」
與兒子趙弘潤一同走出宗府府門,魏天子陰沉着臉,低聲喝道。
「……」趙弘潤一言不發。
因為他也知道,此番他的行為,非但沒有達到他真正想要的目的,還牽連到了他父皇。
不出意外的話,日後他與他父皇,勢必會被宗府所制。
「父皇不必着急,既然是兒臣闖的禍,兒臣自會解決!」
趙弘潤冷靜地對其父皇言道。
「但願如此……」魏天子深深望了一眼趙弘潤,坐上玉輦,徑直回皇宮去了。
「殿下。」
不遠處,宗衛沈彧與呂牧二人駕着馬車緩緩而來,他倆是聽說今日魏天子親自來到宗府,覺得趙弘潤有可能藉此脫困,遂駕着府內的馬車前來迎接。
「殿下心情不佳?莫不是又被關了禁閉?」呂牧一邊將趙弘潤迎上馬車,一邊問道。
聽聞此言,趙弘潤惆悵地吐了口氣,頗有些鬱悶地說道:「被關禁閉尚在其次,罵了那幾個老東西一通,我也算是解氣了,眼下的問題是……我把這件事搞砸了。」
沈彧與呂牧面面相覷,半響後,呂牧小心翼翼地說道:「殿下,咱們先回王府吧,幾位主母都擔心壞了,連蘇姑娘聽到殿下身陷宗府的消息後,都跑到了王府,日夜擔憂殿下的處境……」
趙弘潤聞言眼眸一暖,點了點頭。
可是,馬車剛剛離開宗府的府門,他忽然心中一動,抬手阻止道:「等等。」
「殿下,怎麼了?」
沈彧立刻勒住了韁繩,疑惑地問道。
趙弘潤並未解釋,只是在車廂內撩起窗簾,望向宗府府門前。
只見在宗府府門前,還停留着四輛馬車,嶄新鮮亮,一瞧便知並非是一般人用得起的馬車。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成陵王趙文燊、濟陽王趙文倬、中陽王趙文喧、原陽王趙文楷四人便聯袂從宗府內走了出來,四人站在宗府府門前簡短地告別之後,便各自登上了那四輛馬車。
「隨便挑一輛,跟上去。」趙弘潤在車廂內吩咐道。
沈彧與呂牧對視一眼,雖然心中不解,但還是按照自家殿下所吩咐的,隨便挑了一輛,跟了上去。
而他們所跟的那輛馬車的主人,則是成陵王趙文燊。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穿街過巷,隨即來到了成陵王趙文燊在王都大梁暫時居住的王府,成陵王府。
看得出來,成陵王趙文燊的面色很差。
也難怪,畢竟今日他們這幫人全被趙弘潤給數落、嘲諷甚至是辱罵了一通,心情能好就怪了。
可就當成陵王回到自己王府,準備到府內喝幾杯酒壓一壓心火時,他詫異地發現,有一輛價值不菲的馬車緊跟着來到了他的府邸,馬車上的木牌吊墜上,分明刻着『肅王府』三個字。
『是那個狂妄的小子?他來本王府上做什麼?』
成陵王微微一愣,隨即好似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幾許暢快的笑容,負背雙手站在那,等着趙弘潤露面。
正如他所料,當那輛肅王府的馬車停穩之後,趙弘潤便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見此,成陵王哼哼一笑,嘲諷道:「本王的請帖,可是年前就投到肅王的府上了,何以肅王今日才來赴約?」
然而,趙弘潤只是冷冷地掃了一眼他,淡淡說道:「成陵王,你當真要用這樣的口吻與本王說話麼?」
『這小子……』
成陵王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在皺了皺眉後,用如常的語氣問道:「不知肅王有何貴幹?」
「入府再說!」
丟下一句話,趙弘潤便目無旁人的走入了王府,仿佛這座成陵王府是他的府邸一樣。
見此,成陵王皺了皺眉,低罵了一句,迅速跟了上來。
片刻之後,成陵王將趙弘潤領到了府內偏廳,並叫府內的下人們奉上了一些酒菜乾果。
「肅王今日前來,想必是改變了心意?」
一邊替趙弘潤斟了一杯酒,成陵王試探道。
聽聞此言,趙弘潤瞧了瞧成陵王身後的兩名護衛,並未開口。
成陵王會意,揮揮手遣退了身後的兩位護衛,至於趙弘潤身後的宗衛沈彧、呂牧二人,他全當沒有看到。
畢竟,宗衛的忠誠眾所周知,並且,他也不相信趙弘潤會傷害他,沒有必要擔心什麼。
「眼下已無外人,肅王殿下總能透露來意了吧?」
「透露什麼?」趙弘潤淡淡回了一句,隨即舉杯飲下了杯中的美酒。
見趙弘潤緘口不言,成陵王曬笑一聲,搖搖頭說道:「既然肅王殿下臉皮薄,不肯輕言,不妨由我這位族叔來猜測一番……」說罷,他眯了眯眼睛,一針見血地說道:「肅王是要對付宗府麼?」
「很明顯麼?」趙弘潤絲毫沒有掩飾的意思。
「……自然。」成陵王愣了愣,隨即點點頭說道:「那位老祖宗給肅王殿下你出了一個難題吧?否則,肅王豈肯自降身份,主動來拜會我這位族叔?」
『……』
趙弘潤淡淡掃了一眼成陵王,一邊斟酒、一邊淡然說道:「本王已提醒過你,族叔真打算用這種語氣與本王說話麼?」
聽聞此言,成陵王心情有些複雜。
一方面是因為趙弘潤再次威脅自己而感到氣憤,另一方面,則為趙弘潤喊他族叔而有些受寵若驚。
在思忖了片刻後,成陵王斟酌着語氣,搖頭說道:「無論肅王殿下許下什麼承諾,總之,我不會幫殿下削弱宗府的。此舉,無異於自斷後路!」
「真的麼?」趙弘潤抬頭望了一眼成陵王,平靜地說道:「與本王為敵的,至今為止都沒有好下場……族叔自信自己會是例外?」
成陵王聞言面色瞬變,不過在數息後,他還是恢復了笑容,搖搖頭說道:「肅王殿下的本事,族叔在宗府已經領教了,不過……肅王殿下,你扳不倒宗府的,你遲早要妥協的……肅王殿下雖然功勳赫赫,但在國內大半王族、公族、貴族勢力面前,想來即便是肅王殿下,也不得不妥協,最終對我等開放三川,不是麼?」
「沒錯。」趙弘潤放下酒樽,隨即雙手交叉放在桌案上,目不轉睛地看着成陵王,正色說道:「本王也知道這件事,我終將妥協。但這並不妨礙本王將成陵王一支視為敵人……族叔,本王在川雒的威懾,不是宗府能比的,即便宗府最終迫使本王同意對你等開放三川,但本王手中可是攥着五萬川北弓騎……」
「肅王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告訴族叔,三川那邊的賊匪不少,他們最喜歡劫掠貴族的商隊……」
成陵王頓時滿沉似水,冷冷說道:「肅王殿下,你是在威脅我麼?」
趙弘潤毫不在意成陵王的敵意,拿起一枚果子放入嘴裏,自顧自繼續說道:「點個頭,本王就可讓族叔的商隊,在三川暢行無阻。……好好考慮一下吧,族叔雖然家財萬萬,不過若是前往三川的商隊接二連三地遭遇搶掠,想必就算是族叔,也無法承受吧?」
「……」成陵王深深望了一眼趙弘潤,沉聲問道:「你想怎樣?」
「很簡單。」趙弘潤提起酒壺,給雙方各斟了一杯酒,淡淡說道:「本王只是覺得,似太叔公、三叔公那些位宗老,年事已高,我輩不應再給他們更多的負累,應該讓他們安安心心地去養老……」
聽聞此言,成陵王面色再次大變。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眼前這位肅王,居然不單單是要削弱宗府,還要將宗府內的那些宗老們,踢出宗府!
而在成陵王面色大變之時,趙弘潤心中亦有些無奈。
要知道,他起初不想與這些族叔輩分的王族勢力接觸,但眼下,已經徹底得罪了宗府的趙弘潤,不得不改變原先的打算,優先考慮打壓宗府,讓宗府內那些倚老賣老的宗老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