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殤晴緣 第一章:初入龍門

    秦天一路過來被劉鎮華部下整整追殺，他和他的兄弟們相依為命，艱難求生。十年後，跟着秦天活着到上海的，算上阿寶，已經殘剩五人。

    這五人能過下來，也是因為他們皆有其獨到之處，光頭的漢子三十多歲，他常吹噓自己力有千鈞，事實上，他也曾一人撞飛過一頭牛；短髮毛寸叫阿華，在少林寺做過帶發和尚，絕技是少林七十二路譚腿；不修邊幅，卻心思細膩的田虎和光頭差不多大，他話最少，可手上的功夫不弱，只要他見過的鎖都會開，而且外國的密碼鎖也不在話下，這是秦天十分想不通的；還有一個細皮嫩肉白白淨淨的，頭髮長到脖頸出，額前的劉海蓋過雙眸，他就是五年前關中有名的戲子上官長卿，身法輕盈，變幻莫測是他的拿手好戲。

    「少爺，我們是找個地方休息，還是直接去找二爺。」阿寶口中的二爺是秦世勛的親生弟弟秦世雄。當年秦世勛從他父親手裏接下秦家家業後，秦世雄就隻身離開陝西，他的說法是，總有一天會擁有和秦世勛一樣的家業。可是後來，他派人捎信給秦世勛，他在上海龍家做了管家。從小就目中無人的秦家二爺也會卑躬屈膝做下人，這讓秦世勛一直沒想明白。

    「從今天開始，叫我大哥！」自從來到上海，秦天便收起了往日那副秦家大少爺的模樣。他知道，今後不會再有人慣着他，不會再有人任他為所欲為。

    「是，大哥！」阿寶和幾個家傭回道。

    秦天帶着他們，隨便找了一家比較偏僻的飯館，解決腹中飢餓。同時，秦天打算先讓這四個人在上海安頓下來。

    吃罷，秦天看着幾人，緩緩說道:「上海的形勢尚不明確，我來這裏也不單單是依靠二叔。龍要過海，都要翻出幾層浪來，更何況我要在這十里洋場立足下去。」

    光頭不假思索，抹了抹嘴，說:「公子，你說讓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光頭和田虎早在秦天十歲時就護在其左右，習慣喚秦天為「公子」。

    「除過阿寶，光頭哥，虎哥你們分別滲入斧頭幫和漕幫，阿華長卿混入上海望族交際圈，我們從家裏帶來的錢財由長卿管理。」秦天此為的目的無非是為自己以後鋪路，眾人也明白他的用意。

    「阿寶雖然很會照顧人，可是畢竟他不會防身功夫……」

    秦天打斷長卿的話，說:「我用你們保護嗎？阿寶有點小聰明，這點比你們的硬拳頭可強太多了。」

    光頭幾人按秦天的指示陸續離開，前往他們該去的地方。而秦天，也是時候去上海龍宅了。

    上海龍宅是龍門二當家龍少秋的府邸，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所以阿寶輕鬆就問到了路。

    龍宅位於上海公共租界一處嫻靜之地，秦天和阿寶走了很久才找到。

    這是一棟美式別墅，從外觀上看，裏面應該很大。秦天以前從書上了解過這些，所以並不好到驚訝。

    秦天和阿寶剛打算按動門鈴，就從裏面走出一個身穿黑色衣服的人，不過看樣子大概是家傭之類的。

    那人很有眼色，隔着門向秦天點了下頭，表示友好，隨後說:「您好，這是龍宅，不知閣下有什麼事。」

    「家中罹難，故來投靠親戚！」秦天語氣溫和。

    「不知龍老爺是您……」那人說着看着秦天。

    「秦世雄是我二叔！」

    「那您是潼關的秦少爺吧，我這就去稟報二爺。」

    那人好像知道秦天，這讓秦天很是驚訝。不過想來也是那個人和秦天二叔走得近，所以會了解的更多些。

    過了一會兒，從裏面走出一個中年人，着灰色長衫，精神抖擻，方寸頭顯得一股男人霸氣。

    「二叔！」秦天衝着來人笑着。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秦世雄。他令剛才的下人打開門，走了兩大步到秦天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許久，才開口道:「是家中……出了事？」

    「劉鎮華屠我滿門，是父親極力保我，我才得以來到上海。」秦天說着哽咽起來。

    秦世雄突然身子一晃，向後倒了去，幸虧秦天和那個下人反應快，及時扶住了。秦世雄推開二人，拭去眼角淚花，緩緩說道:「呵呵，大哥啊，你縱有報國心，可如今這世道，哪裏容得下你這忠肝義膽。罷了，去了也好，樂的自在！」

    「父親為人我最清楚，我必會繼承他的遺志。」秦天豪情壯語說完，卻被秦世雄重重的拍了下腦袋。

    秦世雄好像心情不是很好，畢竟對於自己親弟弟去世這件事，一時間還是很難讓他接受的。他告訴秦天，剛才那個人叫李天賜，是他的親信，以後就讓李天賜照顧秦天在龍宅的一切事宜。他把該交代的都說給李天賜之後，自己便借有事為由離開了。

    李天賜把秦天二人帶到別墅左邊，這裏有獨立的一處兩層小樓，按照李天賜的說法，這裏是給管家二爺和府里一些有地位的人住的。

    「你也住這兒吧？」阿寶問問李天賜。

    李天賜回頭看看阿寶，道:「二爺平日裏待我們很好，無論我們遇到什麼困難，找他，他都會幫我們解決。只是自從他任龍家管家以來，便對府里對龍門對外界發佈了一條戒令:若有公然與龍家對抗者，私下破壞龍家聲譽者，相互勾結打壓龍家者，死！」

    「後來呢？」秦天自然知道自己二叔是什麼樣的人，他的性子是不會甘於做別人手下的，可既然做了，那他定會誓死效忠。

    「上海灘不論富貴官宦，不論黑白兩道，那時候只要是惹了龍家的，都死了，不論是誰，都沒能活。」李天賜陳詞激昂，看得出他很敬佩秦世雄。

    「也就是那件事之後，他給自己在上海灘掙了個名號——二爺！」

    「我看二爺是全上海最牛的管家吧！」阿寶無頭無腦的說了句。

    秦天拍了下阿寶的腦袋，隨後便嘆了口氣，自己對阿寶這個腦子也是無能為力的啊。

    李天賜把秦天二人帶到樓上，因為二樓是空的，所以可以讓秦天和阿寶自己選擇房子住。平日裏吃飯都在樓下，其他的人，包括秦世雄也是住在一樓的。秦天為自己找了間開窗便可迎進陽光的房間，而阿寶的房子就在秦天隔壁，按照阿寶的說法，他要時時刻刻保護秦天的周全。

    兩人看好房間後，李天賜把二人帶到一樓，囑咐一個阿婆去為二人做飯。

    「既然你是二爺的侄子，我以後就叫你小爺吧！」李天賜對秦天也是格外的尊重。

    秦天擺擺手，笑道:「這怎麼行，叫我小爺？那龍家公子怎麼辦，讓外人聽見還不趕着揍我。」

    「哈哈！秦少爺說笑了，再說龍家沒有公子只有一個貌美如花，現於英國留學的龍家千金——龍晴兒。」

    「天賜兄弟，叫我天哥可以吧？」

    「得嘞。天哥！」李天賜豪爽的笑了一聲。

    「叫我阿寶，我是天哥的保鏢。」阿寶拍拍胸脯，故意把聲音拉粗，惹得秦天和李天賜大笑。

    接下來，李天賜給二人說了這個小樓都住着什麼人，以及身處龍家什麼可以做，什麼做不得。

    小樓的一樓除過二爺秦世雄，還住着四男兩女。李天賜秦天已經見過，剛才去做飯的是蘭姨，忠厚老實，還有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幫蘭姨幹些雜貨，主要是她以前在英國人開的醫院做過護士，是龍老爺特意為秦世雄住的這棟樓安排的。其他三個男的分別是李天洪，李天放，李天傲。他們和李天賜都是自幼在龍家長大的孤兒。

    經過這大半天李天賜的介紹，秦天已經將龍家的情況掌握的差不多了，至於有些表面上看不到的，秦天會在以後的日子裏慢慢發掘。不過，有個情況還是讓秦天比較高興的，那就是龍家千金龍晴兒。聽李天賜說這位小姐生的漂亮，又端莊淑雅，更令人稱讚的是她還學了很久的中國武術。

    「十里洋場！龍門，漕幫，斧頭幫。龍少秋，李姓四兄弟……龍晴兒……」秦天笑了笑，睡了去。

    第二天一大早，秦天下樓和所有人一起吃早餐。吃完後，秦世雄讓秦天跟着他去見龍少秋。

    「龍老爺……嚴苛嗎？」秦天想從二叔這裏探聽探聽龍少秋的為人。

    秦世雄回頭瞪了一眼，說:「改掉你這揣測人心的臭毛病，你這心機不混官場都可惜了。」一句話把秦天的嘴堵住了。秦世雄自然是了解這個侄子的，自從秦天學習以來，便有了揣摩人心，研究人性的習慣，很難有人受得住秦天的軟磨硬泡。只是龍少爺是什麼人——上海數一數二的黑幫老大，他可不想讓這個侄子剛來就被宰了。

    「隨便問一下嘛，真是！」

    「快走。」

    「哦！」秦天悻悻然，跟在秦世雄後面。

    龍宅後花園一處空地上，放了兩張椅子，中間的桌子上放着今天的晨報。龍少秋坐在左邊的椅子上，品着茶。

    秦世雄走到龍少秋面前，拱手作了揖，等待龍少秋發話。

    「雲南來的普洱，嘗嘗！」龍少秋舉着茶杯向秦世雄晃了晃。秦世雄坐下來，倒茶……

    在偌大的龍家，想必可以和龍老爺同坐同飲的也就只有二爺秦世雄了。

    「世雄的侄子？」龍少秋瞅了瞅秦天。

    秦天躬下身子，作揖道:「小侄秦天，見過龍老爺。」

    「儀表堂堂，身上也有些功夫，哎？你的眼睛裏好像寫着一個字？」龍少秋起身圍着秦天轉了一圈，然後盯着秦天的眼睛。

    「什麼字！」秦天並沒有感到慌張，畢竟也是隨着父親上過戰場的，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呀！

    「霸！」龍少秋這個字說出來，一旁的秦世雄也驚了一番。

    「也許是少年的戾氣。」秦天微微一笑，看不出奉承之意。

    龍少秋坐下來，和秦世雄相視而笑。「年輕人，剛來上海，藏着點吧！」

    秦世雄自然明白龍少秋所言之意，於是他接着說道:「小天，你在潼關城可以誰的帳都不買，肆意妄為，這裏是上海……」

    「我懂！上海能人輩出，豪強雲集，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外來人，懂得低頭做事的道理。」秦天不慌不忙的說着。

    龍少秋笑了笑，仔細端詳眼前這個年輕人。腳步有力，神情俊朗，劉海下的眼睛藏着噬人的魔力。龍少秋已經感覺到，若是給這個年輕人一些機會，他定會在這上海灘攪出一番風雲。

    「你是做碼頭的監工還是賬房的先生？」龍少秋問秦天。

    「龍老爺可否讓我吃幾天閒飯，我想認識認識這個地方，再做打算。」

    龍少秋不假思索便同意了，無論如何，自己將來可以得到這個秦天的幫助，一定安穩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