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萬人啊,全都死在那了,大部分連臉都看不出來是什麼模樣了,但是所有人都始終保持着一個姿勢,那就是高舉盾牌抵擋洪水的姿勢。
禹王看到這種情況又是震驚又是心痛的,趕緊帶着人爬上旁邊的河堤去找具丘。
那個具丘就在屍堆的最上方,神奇的是底下人都死了,偏偏具丘一點事都沒有,完好無損地站在河堤口上,兩眼緊緊盯着面前滔滔不絕的黃河水。
心愛的大將還活着,禹王總算是稍微有點欣慰,趕緊沖具丘喊了聲,讓他下來,底下的河道已經挖通,完全可以疏導洪水。
誰知道這句話喊出去之後,那個具丘雙眼一閉,仰頭從最高處栽倒了下去,緊接着屍體堆積出來那道堤壩開始從中間裂開,無盡的洪水沖刷下來,把所有屍骨都給淹沒了。
這個事聽上去跟神話故事一樣,但是最早記載禹王治水的史料裏面真的提到過這麼一節,有些甚至還把那個具丘給神化了。說什麼他是巨人的後裔,身高十餘丈,如石岳山丘,是他以一己之力堵住決堤口,才使得禹王倖免於難。
不管那個具丘是大將還是巨人,反正他肯定存在,後來禹王還親手給具丘和他手下那近萬人修了一座高几十米的土墓,並且給土墓的墳頭起名叫具丘山。喏,就是你們這禹王亭遺址里的那座小土坡。
其實那是個墳頭,結果後代人不清楚其來歷,就當成了是大禹治水留下的遺蹟,建了一座亭子在上面,起名叫禹王亭,來紀念大禹治水的功績。
唉,想想都覺得可悲可嘆啊。」
黃翻天說到最後仰天長嘆,而小隊長看着他雙手握起拳頭來,恨不得狠狠打他一頓。
小隊長可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啊,從小到大不知道跟着家裏長輩去過多少次禹王亭遺址。那麼一個具有特殊意義的人文景觀,到了黃翻天的嘴裏竟然成了一座土墓,這誰聽了不生氣。
只是黃翻天一點都沒察覺出小隊長的異樣,整個人往旁邊的土坑坑壁上一依。繼續說道:「唉,要說起來,上古時期的那些人還真是不講究。那具丘好歹也是個大將軍,而且還是為了治水才死的,怎麼就隨便堆起來個土坡當墓穴了。好。就算是條件有限,屍體都找不回來了,好歹也給弄點陪葬品表示一下吧。結果那底下什麼玩意兒都沒有,真是窮死了!」
「窮死了?」聽到黃翻天的話,小隊長挑了下眉毛,輕聲問道:「黃翻天,聽你這意思,你去過具丘山底下?」
「當然了,早十年前我和我爹去那邊幹過一票,什麼玩意兒都沒找到。空着手回來的。你要不信,你問問連得利,昨天我還帶着他們去了一趟當年我們挖出來的那條盜洞裏呢。十年了,都沒什麼變化,而且……嘿嘿……」
「你笑什麼?」
「哈哈……我忽然想起件事來,可笑死我了。昨天去具丘山底下那個盜洞的時候,我看到有不少同行在那邊晃悠,當時心血來潮,就在我爹挖出來的盜洞盡頭牆壁上刻了行字,也不知道後來去的人看見之後會怎麼想。」
「你刻了什麼字?」
「我說。前方三十米處,進入禹王九鼎埋藏地,閒人勿入。」
「啊?禹王九鼎真的在那嗎?」
「怎麼可能!這就是我隨便一說,忽悠那些後來去的人的。昨天我們順着那條盜洞又往前挖了一小段。沒挖到一點有用的東西,就撤下來了。這不今天又順着我黃家祖上傳下來的手記找到這來了嗎。」
「呃……呵呵,黃翻天,你還真是好心情啊。」
「嗨,人嗎,不管幹什麼工作都得給自己找點樂趣。要不然整天悶頭苦幹那不就成傻子了嗎。算了,不說這個了,我繼續跟你講這邊這個萬人坑的事。
剛才說到哪了?哦,對,說到那個禹王不講究,隨便堆了個小土坡給手下大將當墓穴。不過,禹王的兒子啟是個講究人。那夏啟真不愧是把禪讓制變成世襲制的中國古代第一個帝王,就憑他在這個殉葬先祖的事上,完全配得上那個皇位。
他當了皇上之後,先是鑄造九鼎紀念自己的父親,又挨個尋找當年那些治水的功臣給他們追封、幫葬禮、搞祭祀。咱中國古代厚葬的那種儀制,就是夏啟傳下來的呢。你想想,要是還按照原來的禪讓制,所有人選出來個皇帝,這選出來的皇帝怎麼會給上一任那個完全沒有一點血緣關係的皇帝搞那麼隆重的殉葬儀式啊。沒有殉葬,我們這些盜墓賊上哪去摸金盜寶。
所以,必須得感謝夏啟,他可是我們這一行當的衣食父母!」
黃翻天說着,滿懷敬意地雙手合十拜了一拜。
小隊長看在眼裏,着實無語,輕咳一聲說道:「咳咳,黃翻天,咱現在說萬人坑的事呢。」
「哦,哈哈,不好意思啊,一提起夏啟來,我就忍不住激動,跑題了。咱就說這萬人坑啊。剛才不是說夏啟不僅厚葬禹王,還追封那些治水的功臣嗎。帶着上萬人用身體堵住洪水的具丘就是夏啟追封的人中的一個。
我黃家先祖的手記上寫過,夏啟專門到具丘淹死的那處河口派人打撈屍體,想給具丘一個正兒八經的葬禮。可惜從具丘死到夏啟當上皇帝這中間過去太長時間了,一時半刻根本找不到,而且也不可能找到。所以,夏啟就想了一個奇招。
他讓人抓了一萬個奴隸過來,把這些奴隸連上木板捆在一起,趕到具丘堵住的那道河堤口上,用幾棵大樹的樹幹支撐柱奴隸堆起來的人山上,讓他們跟具丘一樣堵住河口。等河口上的水積攢得跟洪水差不多的時候,他再讓人吧支撐用的樹幹給撤掉。
大水一衝下來,上萬個奴隸的屍體隨着水流往下走,等這些屍體到哪停下來了,夏啟就確定具丘死在什麼地方了。
然後,夏啟把這個地方當做具丘的墓地,那些奴隸算是殉葬的,然後再埋進去一些財寶、青銅器。這就算是給具丘的葬禮辦成了。只不過,禹王早年已經弄了個具丘山出來,夏啟尊重先人,不好造出第二個墓穴來。說自己父親錯了。所以,這個具丘墓只是簡易弄了墓碑,派人世代看守着。
按照這個地理方位來說,我現在猜想,那第二個具丘墓應該就是咱們現在挖的這個。」
黃翻天講到這裏。不自覺地往旁邊坑洞裏瞧了一眼,恰恰在這時,野村的兩個手下從裏面跑了出來,一人手上手上提着一把生鏽的大刀,另一人則是捧着一把手槍模樣的東西。
兩人把東西送到野村的面前,黃翻天趕緊湊近過去拿着兩樣東西細細查看了一番。
「哎?長刀和火槍,這什麼搭配啊?」
黃翻天不明所以,而另一邊剛剛跑出來的兩人對着野村說了幾句,野村又跟連得利耳語一番,連得利這才轉頭說道:「黃翻天。別瞧了,野村先生帶來的專家說,這兩樣東西的時間也是百年左右。只不過埋藏的地方在之前挖出的骨頭下方,跟你說的明末清初不搭調,趕緊解釋解釋怎麼回事。」
「這我怎麼解釋啊?按我們黃家手記上記着的來說,這最後一次埋在這的應該是明末的一幫農民起義軍,你們挖出來的應該是三百年前的東西才對啊。難不成,還有人死在附近過?」
黃翻天一臉的委屈,旁邊的小隊長湊過來瞧了瞧,試探着說道:「黃翻天。我看那把手槍好像是火銃。我看電視劇的時候,見到過八國聯軍手裏用的就是這玩意兒。」
「八國聯軍?」
「對。清末的時候,我們這齣過義和團的大刀隊,再往前說。還有太平天國北伐軍在這裏跟西洋鬼子打過仗,是不是那時候留下的東西啊?」
「嗯,有這個可能。警察同志,還是你有文化,一眼就瞧出這東西是哪來的了。厲害!」黃翻天瞭然地點點頭,誇讚小隊長一句。隨後轉頭衝着連得利說道:「連得利,我們黃家自打清朝那會兒開始就很少往這邊跑了,戰亂的時候就更沒工夫來這瞧瞧。所以,也沒記的太詳細。你就跟這幫日本鬼子說,接着往下挖就行,下一次挖出來的肯定就是明末清初的古董了。」
「行,姓黃的,再信你一次,下回要是再錯了。不等野村先生動手,我先廢了你!」
連得利恨恨地扔下一句,轉頭去跟野村解釋了。
黃翻天一挑眉毛,朝地上啐了一口:「什麼東西啊,一臉的漢奸像,還廢了我呢。這種人就該生孩子沒屁眼!」
說完,黃翻天把那大刀和火銃隨手往地上一扔,攬着小隊長的肩膀向另一邊走去。
「警察同志,咱們繼續說咱們的事,跟這幫沒文化的完全沒共同語言!」
小隊長被黃翻天拉着,人是往旁邊走,眼睛卻緊盯着被扔在地上的東西。那可是一百年前的玩意兒啊,這些要是讓前兩天那幫在這搞研究的考古專家看見,不得當場瘋了,結果到了盜墓賊手裏就成了垃圾一樣的東西了。
「不行,得想辦法把這些東西保護起來。唉,怎麼還想着保護着破玩意兒,先把自己的命保住再說吧。」
小隊長心裏無限糾結,就在這時,身邊的黃翻天往地上一坐,開口道:「警察同志,來,坐一會兒,咱們剛才說到哪了?」
「啊?哦,說到現在挖的這個坑是什麼具丘墓。」
「對,具丘墓。警察同志,我跟你講啊,我敢說這個具丘墓是自古以來,第一個建在河邊上的墓穴,也是第一個衣冠冢,同時也是第一個萬人殉葬的墓穴。從夏啟建造這個墓往前說,根本就沒有這麼幹的。就連禹王墓,也沒有這麼多奴隸給下葬。」
「真的假的?」小隊長的好奇心瞬間就被黃翻天的話給勾~引起來,忍不住問道:「黃翻天,剛才聽你說夏啟為具丘建造墓穴,也是廢了好大功夫的,而且這殉葬的手筆也比他親爹禹王都要強。難不成具丘和夏啟的關係不一般?」
「哈哈,何止是不一般啊,按照傳說來講的話,這個具丘還應該算是夏啟的母親呢。」
「什麼!具丘是女的?」
「不知道,也沒人說的清。反正就是有那麼一個傳說。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這個故事你知道吧?」
「知道,從小就聽呢。怎麼了?」
「嘿嘿,其實這個三過家門而不入,家裏的老婆是禹王的小老婆,禹王還有一個正牌妻子叫塗山氏,這個你知道吧?」
「不知道。」
小隊長疑惑地搖搖頭,見他這副樣子,黃翻天頓時來了精神。拿出一個小本子來,翻到其中一頁,微笑着說道:「嘿嘿,警察同志,塗山氏這個事很少有人知道的。我跟你講啊,《呂氏春秋》裏面講大禹治水的事,有這麼一段話。我這小本子上都記着呢,你看這裏。」
「呃,禹娶塗山氏女,不以私害公,自辛至甲四日,復往治水。禹治洪水,通轘轅山,化為熊。謂塗山氏曰:『欲餉,聞鼓聲乃來。』禹跳石,誤中鼓,塗山氏往,見禹方坐熊,慚而去。
至嵩高山下,化為石,方生啟。禹曰:『歸我子!』石破北方而啟生。』」
絮絮叨叨念出黃翻天找出來的這句話,小隊長感覺自己的頭都要暈了。
「黃翻天,這什麼意思啊?」
「這講的是禹王娶妻生子的故事。傳說,上古時期大禹受命治水,手裏除了舜帝賜給他的可變萬物的法寶,其他什麼都沒有,對於治水毫無頭緒。所以,他就想着找些能人異士來幫助他。
禹王首先想到的,就是塗山氏族這個部落。塗山氏族的族民最矮的身高三丈,最高的過百丈,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巨人部落。如果能籠絡到這個部落的人,治水就相當於有了非常大的助力。
於是禹王就拿着舜帝賜給他的法寶,把自己也變成了一個巨人潛入到塗山氏族部落里籠絡人心。可是那個部落是個母系氏族,以女人為尊,禹王他一個男人根本沒有什麼話語權。
就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消息,塗山氏族部落首領的女兒女嬌正在招夫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