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屍煞大部分情況下說的是夫妻或者戀人,而三寶屍煞的情況就多了,有可能是被人殺害的一家三口,也有可能是處在三角戀關係當中的兩男一女或兩女一男。
再往上的四象屍煞、五行屍煞等等,那形成起來的情況就更說不清道不明了。
總之,世間上死去之人相互之間可能存在着各種隱秘的聯繫,聯繫越多,他們的屍體湊在一起之後,形成的屍煞也就越可怕。
而這些可怕的屍煞,有自然形成的,也有人為控制的。「養屍煉煞」屬於道法秘術中的一種,古代有人會以此法害人,到現代這種法術幾乎已經失傳,所以也就不太為人所知了。
福臨身為趕屍匠,了解屍煞,不代表他能辨別屍煞。因為任誰也絕對不會想到在天災中死去的人會有那麼大的怨氣,怨氣只會怨人而生,不會怨天而起的。更關鍵的是,這些屍體有怨氣也就罷了,怎麼還會相互聯繫起來形成屍煞呢,這是他想破腦袋也不可能想明白得。
我慢慢合上手裏的書冊,遞還給福臨,跟他一起看向前方倒在地上的那一排屍體,忍不住問道:「道長,你趕的這些屍體真的已經形成屍煞了?」
「沒錯。我雖然常年不趕屍,但祖宗流傳下來的術法沒有忘。而且趕屍走的路也是自古以來趕屍匠定下的常規路線,在屍鬼道上必然不會跟你們這些普通人一樣受到鬼打牆的影響。可如今,我卻完全不知自己走了回頭路,也完全不記得之前真正發生過的事情,那只能證明,我已經受到屍煞的影響了。不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那屍煞還在慢慢發展的過程當中,尚未成型,還有補救的機會。幸好遇見小友你了,如果沒有你的天賦靈眼,這一次它是影響了我的神智,下一次恐怕就把我帶向死路了。」
福臨語氣中帶着說不出的那種後怕恐懼,我也被他這種情緒感染,不由得擔憂地問道:「道長,那咱們怎麼辦,這屍煞有沒有破解的辦法?」
「破解的辦法是有,不過首先必須找出屍煞形成的原因,然後再確定是什麼類型的屍煞才可以破解。」
福臨說着,引領我和王飛來到屍隊旁邊。
「這七具屍體中至少有兩具魂魄不穩才會產生煞氣,小友你說之前你看過這些屍體的前生,告訴我,哪幾個是生前執念未消的。」
「執念未消?怎麼才算是執念未消啊?」
「執念有三『yuan』,一怨、二冤、三願。怨是指自殺的,自殺之人心中有怨,這怨恨便是執念的一種。」
「啊,那這怨說的不就是王香秀了,她好像是被那個韓玉樹傷害了,心中怨恨得很,所以才自己破壞掉供他們生存下來的廢墟被活埋死的,算自殺。」
「好。」
福臨點點頭,來到香秀身邊,彎腰下去,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在香秀的屍體上一點,這具屍體便站了起來。隨後,他引領着香秀脫離屍隊,從懷中取出一根紅繩將香秀的雙手綁縛在了一起。
做完這些,福臨轉過頭來看向我,再次說道:「小友,還有沒有誰是自殺的?」
「應該沒有了吧。」
「別應該啊,這種事情必須搞清楚!」
福臨厲聲呼喝,嚇得我渾身一哆嗦。
尼瑪哥在這幫他呢,他就不能態度好點?
算了,人命關天的事,這會我就不跟他計較了。
我抬頭看向剩下六具屍體,仔細回憶了下之前看到過的場景。
「道長,沒有了,算是自殺的只有那個王香秀!」
見我說的斬釘截鐵,福臨點點頭:「好,『怨』找到了,那麼接下來是『冤』。被別人害死的人,心中都有冤,他們命不該絕卻無端喪命,死後會專門去找害死他們的人,求伸冤而成執念。被別人直接殺死的算,因為某人而間接受死的也算,這種情況很複雜,小友,你可要想清楚啊!」
福臨語氣凝重,弄得我也緊張無比,剩下這六個到底誰才算是被害死的呢。
一念及此,我首先想到的是韓玉樹。
「道長,是那個韓玉樹,他和香秀埋在一起,香秀自殺就是為了拉着韓玉樹一起死的。」
「嗯,這就是第二個了。沒想到這倆孩子死前還有這麼一回恩怨,虧得他們家裏人還想着給他倆結個陰親呢。這要不是讓我提前碰上,兩個人真成了陰親,最後結成陰陽屍煞絕對是沒跑了。」福臨心有餘悸地上前去把韓玉樹也領了出來,不過與之前對付香秀不同的是,他拿出紅繩來,把韓玉樹的雙腳給綁縛在了一起。
「好了,找出兩個來了,小友,還有沒有其他的?」
「其他的?對了,還有那個明娃子,他本來應該在上學的,可是被他二叔拉到四川來打工了,最後碰上地震死掉,這個算不算是被他二叔害死的啊?」
「啊?明娃子……」福臨聽到我這麼一說,自己也猶豫了,「應該不算吧。」
我看他皺眉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出來,剛才我不確定的時候,他還吼我,這會輪到他自己怎麼能也猶豫不決呢。
「道長,別應該啊,這種事情必須搞清楚!」
「呀,去打工那都是老早的事了,再說那也是明娃子自己願意的。徐家老二也不可能想到有一天會地震啊。他絕對不會想着哪一天有地震來坑害自己大侄子的。這不算,不算!」
「你確定?」
「確定!」
「那好吧。」
福臨說的還是有些道理的,就好像是這七具屍體當中最後那個淹死的女大學生,他和同學一起上山遊玩,就那麼倒霉地碰上了地震,總不能說她是被帶着她出來玩的那些同學給害死的吧。
同理,明娃子他二叔和明娃子一起死在工地上,不能說是給他們找到工作的包工頭害了他們;為了救兒子而渴死的那個可敬大叔,不能說是賣水的沒在礦泉水瓶里多加二百毫升水而害死他的;還有自己開車撞死的那個玉玲,總不能怪那個把車賣給她的人吧。
這麼看下來,被人害死的還真就是韓玉樹一個了。
「道長,OK了,那個有『冤』的就只是韓玉樹。」
「好,那咱再說最後這個『願』。願就是指心愿,許多人死後留着一口氣,是為了看到自己未完的心愿完成,如果這願望一直不實現,他那口氣就會一直疏散不出來,最後變成執念,執念未消,人就會死不瞑目。就比如那個徐家老二吧,就是明娃子他二叔,給家裏人挨個託夢要求把他叔侄倆的屍體運回祖墳上埋起來,明顯就是個有『願』的。我記得之前領屍體的時候,那守屍人跟我講徐家老二自從被挖出來之後就一直不閉眼,可嚇壞了好多去救援的人。結果等我把他的屍體領出來之後,那徐家老二一看見我,立馬眼睛就合上了、你是不知道當時徐家老二合上眼的時候,那些守屍人看我的眼神有多崇拜,簡直就把我當神仙了啊。還有……」
「停!」
本來是講「願」代表的是什麼,沒想到那福臨越說越沒邊,竟然說起自己的輝煌功績了,我趕緊張嘴把他給喊停了。
「道長你先別扯這些沒用的,就說怎麼判斷那些人死前是有『願』的吧。」
「咳咳,我正要說呢。心愿未了的人死前會做出一反常態的舉動,比如說掙扎、哭泣,這都是他們為了保留最後一口氣,躲避地府陰差勾魂做所做的努力。那種狀態就和溺水時候的掙扎一樣,哦,對了,屍隊裏面還有個淹死的女娃子呢。」
福臨一拍腦袋,快步走到屍隊最後方的那個女大學生旁邊,單手撩開了屍體臉上覆蓋的道符,轉頭對我喊道:「小友,你過來看看這個女娃子,淹死的人最容易產生執念的,幫我瞧一下這女娃子有什麼心愿未了,我才能對症下藥破了她身上的煞氣。」
聽到這話,我不敢怠慢,趕緊跟上去將目光定格在那個女大學生的臉上。
說實在的,看屍體也真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就算之前已經看過好多了,但每一次瞧見這些死氣沉沉的人臉時,我心中還是沒來由地悸動不已。
當然,看到的屍體長得好看點也行,可偏偏眼前這個女大學生因為被水浸泡過,整張臉已經稍稍有些浮腫了,當真不怎麼好看。
你瞧她外翻的嘴唇、下垂的眼皮、一邊高一邊低的顴骨,還有……
等等!
這節奏不對啊,我不是應該看到這些屍體的前生,進入到他們死前的狀態,為什麼我這次什麼也沒看到?
我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再次望過去,結果竟還是一樣。
「道長,有點麻煩了。」
「什麼麻煩?這女娃子的心愿很難辦嗎?」
「不是。是我根本沒看到她死前的狀態。」
「什麼?」
「道長,我的靈眼好像有點失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