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不用福臨道士幫忙,我自己伸手輕輕撩開了面前這具屍體臉上的符咒,一個濃妝艷抹的少「婦」臉龐赫然躍入眼中。
俗話說「一白遮百丑」,眼前這少「婦」不是我見過的最美的,但卻是我見過的女人當中長得最白的。她這種白不是那種死人臉上毫無血色的慘白,也不是被脂粉塗抹出來的漂白,而是一個女人與生俱來的嫩白。
倘若沒有那一厘米長的假睫毛、沒有漆黑如墨的眼影、沒有如鮮血般通紅的唇彩,她依舊能成為一個傾城傾國的萬人迷。只可惜濃重的煙熏妝,反倒把她天生的那種優勢給掩蓋住了。
我看着眼前這幅美膩的面孔,忍不住想要嘆息天妒紅顏,可沒等我惋惜的話語說出口,那張臉上嬌艷欲滴的嘴唇嘴角微微翹起,似乎她剛剛做了什麼如願以償的事情,滿心裏的愜意舒爽。
她的這種情緒感染了我,讓我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微笑起來,只是笑容沒持續多長時間,身後突然傳來「嘭」的一聲巨響,緊接着便是某人的怒吼。
「韓玉玲!你這個『賤』人,快把門打開!」
「開門?呵呵……」
聽到那人歇斯底里的怒吼,我反倒更加開心,握拳合上手裏的梳妝鏡,轉頭看了看身後的一扇華麗木門。
「劉老闆,你就跟你兒子好好待在這吧,用不了多久,就會有警察來給你開門的!」
「警察?你要幹什麼?韓玉玲,你想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你有什麼要求我都可以滿足你,快先把門打開,放我們出去!」
「哼,錢,錢,錢!姓劉的,你以為有錢就能解決一切嗎?我肚子裏的孩子怎麼辦?醫生說了,我不能再墮胎了,這個孩子我必須生下來,你能給他一個名分嗎,你能像對你現在這個兒子一樣對待我的孩子嗎?」
「我……」
「姓劉的,你不能!在你心裏根本就是把我當成給你賺錢的工具,這些年我都陪過多少人了,你恐怕連我肚子裏這個孩子都不會承認是你的吧。我受夠了,我現在就去報案揭發你,把你做的所有見不得人的事情全部說出去,我要讓你身敗名裂!」
我狠狠地將手中梳妝鏡砸在那扇緊閉的華麗木門上,轉頭沖向院落里停放的一輛寶馬轎車。
「韓玉玲,你回來!」
「你個賤人,我讓你不得好死!」
「韓玉玲……」
身後那個姓劉的發出最憤怒的咆哮,直到汽車啟動,馬達的轟鳴聲才徹底掩蓋住那萬惡的聲音。我猛地踩下油門,撞開獨立庭院的大鐵門衝出去,就要駛向最近的派出所,可是突然之間天色猛地一暗,大地劇烈顫抖,奔馳的轎車騰飛起來,在空中旋轉起來。
生命的最後一刻,我仿佛聽到有什麼人在呼喚我,要把我接去另一個世界。
可是我不甘心,我要做的事情還沒做成,我還沒看到我的孩子的可愛模樣,我……
「嘭!」
劇烈的撞擊令我腦中一片空白,等我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時候,抬頭再看,眼前這具美艷女屍的眼角處似乎有一滴淚水流淌出來。
「擦,死人流眼淚了?」
我心裏猛地一驚,急忙後退兩步,那紙道符隨着我的動作垂落下去,將女屍的臉重新蓋住,一切再次歸於平靜。
梁天宇和福臨道士還在對着香秀研究個不停,後方的大巴車隱藏在黑暗裏,哪有什麼寶馬轎車,哪有什麼華麗別墅,全都不過是那個王玉玲生前的最後一點記憶。
「唉,可惜了,這麼漂亮的姐姐,竟然是個給別人當「二」奶的角色,世界真是太亂了。」
對於這位少「婦」的遭遇,我只能表示惋惜,如果有來世的話,但願她能有一個幸福美滿的生活吧。
第五具屍體不是自殺,也不是他殺,更沒有控制我去幹什麼不好的事情,或許那魂魄不穩的現象跟她沒什麼關係吧。
心裏這樣想着,我繼續往前走,來到第六具屍體的面前,再次掀開道符。
這一具是個女大學生,和同學一起上山遊玩,碰上地震,山石塌方,她摔落到山下河水當中淹死的。
整個過程很短,實在是比不上前面那些有意思,我不甘心地撂下這個女大學生臉上的道符,繼續往前走。
剛才看過六具屍體了,一共有七個,這是最後一個,希望這一次能有點美好的故事吧。
來到最後一具「屍體」面前,我不由得愣了一下,這一個與之前所有的都不一樣。
臉上蒙着的不是道符,反倒是一方黑紗斗笠,將整個頭臉都給蓋住了。
更奇怪的是,在它身上,我沒有問到腐臭味,卻有絲絲清香鑽進鼻孔。
「哎?這一個一定很奇特。」
心裏這麼想着,我伸手去撩那黑色面紗,可是還沒碰到面紗的邊緣,一隻冰涼的玉手橫空伸出來,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這具屍體抓住了我的手腕!
那一刻,我整個人的腦子都空白了,隨後「嗷」地發出一聲慘叫,連連後退。
猛地將身後的那個女大學生給撞倒了,這一下就像是推倒了多米諾骨牌,我能清晰感覺到身後的屍體,把前頭的那一具也給撞倒了。
這感覺只是一瞬間,我本人則是一屁股坐在了背後屍體的身上。
我這一坐,可是實打實地將全身力量壓在了那個女大學生屍體的身上,只聽「噗」的一聲輕響,屁股下的屍體好像吐出來什麼東西。
沒等我回過神來,眼前的這具「黑紗蒙面屍」,又突然抓住我的手,一把將我扯到一邊。
我整個人跟皮球似的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朦朧當中就看見那個女大學生直挺挺地站立起來,轉身撲向「黑紗蒙面屍」。
黑紗蒙面屍也不含糊,凌空一個漂亮的迴旋踢將女大學生踹開,伸手從腰間扯出一根紅繩,幾步衝到還未站穩的女大學生身後,將那紅繩纏住對方的脖頸,用力一拉,挺腰一頂,背對背地將女大學生給背了起來。
女大學生脫離地面,雙手在半空中胡亂地揮舞,嘴裏還發出「嗚嗚」的低吟,可是無奈受到黑紗蒙面屍的控制,除了掙扎,別無他法。
眼前這一切幾乎是在瞬息之間發生的,我腦中只能浮現出一個想法,那就是「屍體怎麼和屍體打起來了?」
不等我想明白,另一邊的福臨已經急匆匆地沖了過來,虛晃手中木劍,猛地往地上一戳,高喊一個「起」字,前面五具倒下的屍體立馬又站了起來,隨着他的手勢向前跳躍幾下,遠離此地。
緊接着,福臨拔出木劍,一個轉身衝過來,照着還在掙扎的那女大學生的雙臂猛力敲擊了兩下,隨後彎腰抓起地上的一捧泥土,伸手捂住了女大學生的口鼻。
過不多時,女大學生不再掙扎,福臨從懷裏取出三紙道符,嘴中默念兩句,將道符分別貼在屍體的額頭、兩肩,這才退開幾步,輕聲說道:「好了,靜涵,鬆手吧。」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那黑紗蒙面屍慢慢將女大學生放回地面,收回紅繩,晃了晃自己的手腕。
「叮鈴鈴……」
鈴音清脆,動人心弦。
女大學生的屍體平舉雙臂,跳躍幾步,重新回到屍隊中,向前看齊站好。
與此同時,那黑紗蒙面屍也跟着走到屍隊最後方,站回原地。
所有屍體歸位,周圍也再次安靜下來,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可是整個過程,我都無比清晰地看在眼裏,怎麼可能當做啥事也沒有。
那個黑紗蒙面屍,你這麼牛B你家裏人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