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浩站在行刑台下,將三個人的表情都盡收眼底。
他輕聲說道:「我非常感謝你們對我的養育之恩,如果沒有你們,在阿比索沃爾這個地方,我恐怕早在五年前就會死去。」
「雖然你們佔據了我的資源,但是至少讓我活下來了。」
「當然,我也知道,你們是因為利益所以讓我活着,但是沒關係,至少是活着不是麼?」
「我應該是要感恩的。」
柳浩在喃喃自語,像是在說給他們聽,也像是在說給自己。
大殺主臉上的表情從期待變成了厭倦:搞什麼啊,原來在最後也是要原諒的嗎?
聽着柳浩的話,柳根榮原本灰死的臉上多出了一抹生氣,他連連點頭:「對對對,是我們撫養的你啊,你能夠記得這一點,舅舅很欣慰,之前的事情,是舅舅做的不對,舅舅不應該挪用你的資源。」
「往後的日子,我絕對再不挪用了。不,不止是不挪用,我補,我把之前的也會補上。」
在一旁的舅媽也是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好像不用死了,從之前恐慌的狀態恢復了不少。
一旦脫離了險境,人下意識就會放鬆很多。
舅媽懸着的心剛剛放下,就聽到自己丈夫的話,心中不禁埋怨了起來了。
補補補,說得輕巧,不挪用也就算了,但是為什麼要補之前的。那些東西有市無價,如果真的要補,按照他們現在樣子,恐怕未來的幾十年的收入都要補這個窟窿。
柳智還在一旁鬼哭狼嚎,根本分不清現在是什麼情況,雪亮的刀刃在他的頭頂,他的下身早就濡濕。
柳浩笑着說道:「是的,我感謝你們的恩情,感謝你們在奪走了我全部資源之後,讓我苟延殘喘,所以我決定,給你們一個痛快。」
一道血色亮起。
三柄利刃豁然落下。
柳浩站在原地。
在一旁的大殺主愉快地說道:「做得不錯,我差一點以為你要放過他們了。」
柳浩看着眼前的屍體,輕聲說道:「我這麼做,正確麼?」
大殺主無所謂地說道:「做事無所謂對錯,無非是能與不能。」
「這樣的傢伙太多了,太正常也太過平庸了,死了也就死了,總也不缺這樣的人」
「放輕鬆,如果不是大流主每個月劃撥給你資源,他們又怎麼可能撫養你,如果沒有你,他們也不可能搬到十一區來,也不會有這幢別墅。」
想到這裏,大殺主用手錘了一下手掌:「對呀,我應該在一開始說不繼續提供資源了,看看他們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然後等他們欺辱你的時候,我再出現,說一聲龍王歸位,到時候你歪嘴一笑,這不就完美了,還能多些樂趣」
在一旁的柳浩聽得似懂非懂,龍王歸位是什麼?龍王是指古龍嗎?為什麼要歪嘴笑?
柳浩只覺得眼前大殺主說的話都有些莫名其妙,雖然不太懂,但是聽語氣來說,應該是一件比較有意思的事情。
或許是因為大殺主的無所謂,又或者是柳浩認同了大殺主的說辭,柳浩原本心中的沉重感也少了很多。
大殺主繼續說道:
「不用想太多,這和你沒什麼關係,說直白一點,你哥哥和大流主的交情為你換來了資源,本身也不是你親人應該拿的,本來將這些資源定期直接給你就可以了,也不會有這麼多事,只是大流主多此一舉,親人貪婪,你又弱小,所以才造成了現在這樣的局面,所有錯都是在大流主的身上。」
柳浩小聲說道:「這一點之前大流主說過,他怕他的事情波及到我」
大殺主歪着腦袋,瞥了一眼柳浩:「純粹屁話,要真是這樣的話,那十二個組織中的所有成員都不要後代了好了,反正都會被波及,可是為什麼十區以內的新生巫師還越來越多了呢?」
「事實就是,大流主口口聲聲說怕連累你,無非是怕麻煩罷了。」
柳浩沉默地低下了頭。
大殺主說得有理有據,讓人信服。
或許真相的確是這樣,可是,柳浩自己和大流主非親非故,彼此之間的紐帶是他已故的哥哥,在這種情況下,對方願意提供資源就已經夠好了,又怎麼可能貪得無厭地要求更多呢
突然,他感覺自己的頭髮被人揉了揉。
柳浩疑惑地抬頭。
大殺主說道:「喂,柳浩是吧,大流主怕麻煩,拋棄了你,交給沒有情感的所謂『親人』,結果也就是這樣。現在你親人不在了,你願不願意跟着我呀?」
柳浩麻木的眼神中突然多出了一抹光亮:「真的,可以嗎?」
大殺主點點頭:「看你的樣子,我就當你同意了哈。」
「願意,我當然願意。」
大殺主又問道:「答應的這麼快?你不害怕?你也看到了,我這個人對殺戮很隨意,就不怕哪天自己惹惱了我,我也把你殺了麼?」
柳浩搖了搖頭。
大殺主又問道:「老實說,你恨大流主麼?」
柳浩沉默了一下,說道:「恨過。」
「我那時候就在想,為什麼明明有能力,卻默許他們做這樣的事情,明明有這些資助,我卻使用不了,甚至因為這些東西,我在學校受到霸凌,刻意被他們壓制提升」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一開始就讓我繼續原本的流浪生涯,如果我沒有見過這些,或許我也不會有這麼多的不甘心。」
說到後面,這幾年自己的經歷都在的腦海中不斷浮現。
五年時間,對於已經活過了漫長歲月的大流主而言,不過是一次修煉的時間,在他生命刻度中,甚至都不到百分之一。
可是這些時間,對於柳浩來說,卻是刻骨銘心的壓抑與折磨,這樣的日子看起來沒有盡頭,這一點才是最可怕的。
所以當大殺主出現的時候,柳浩對大殺主只有深深的感激。
柳浩又輕聲問道:「我可不可以問一個問題,真的是大流主害死的我哥哥嗎?」
大殺主回答道:「不是,你哥哥是一個很不錯的人,幫了大流主一個很重要的忙,他沒有要其他的報酬,只是希望如果他有一天不在了,大流主可以幫忙照顧你。」
「至於你哥哥是怎麼死的,就沒有去了解了。」
「對了,給你看一下吧,雖然不算太清晰,但是沒有設備的情況下,只能先將就一下了。」
大殺主不是謎語人的性格,所以他伸出食指,上面凝聚了一滴血液,點在柳浩的眉心,將那一天的場景,重新在柳浩的眼前演繹了一遍。
柳浩眼前出現了無數的場景,也聽到了自己哥哥拒絕了各種令人心動的報酬,而是選擇給自己多一個保障。
「哥哥」
柳浩在聽到哥哥的聲音的時候,就已經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淚,將場景全部看完,更是涕泗橫流。
當場景結束之後,柳浩擦了擦眼睛,波動的情緒已經平靜了下來。
這一點倒是讓大殺主刮目相看:「已經冷靜下來了?」
柳浩點點頭:「我必須帶着哥哥的那一份,努力活下去。我要搞清楚哥哥死亡的原因,我要為哥哥報仇。」
當然,柳浩還有一件事沒有說,就是未來如果有機會,他會要復活哥哥。
大殺主看着他,說道:「想法不錯,既然這樣的話,我就問你兩個問題,如果你回答的好的話,我可以幫你調查一下你哥哥這件事。」
「好謝謝。」
「先別急着謝,我先聲明,如果回答的不好,我也不會幫你。」
「好的,還是謝謝您了。」
大殺主擺了擺手,問出了第一個問題:「你說說看,在今天這件事中,你有什麼領悟?」
聽到大殺主的問題,柳浩幾乎沒有任何思索就說道:
「弱小是罪,力量就是真理。如果我有強大的力量,我的所有經歷都不會發生,我的弱小招致了他們的覬覦,我的弱小也讓他們的貪婪膨脹。而你,正是因為具有足以抹殺他們的力量,可以結束這個局面。所以我要不惜一切的成長起來,獲取力量。」
大殺主眉毛一挑:「說得不錯。回答的不錯,我會幫你留意一下的。」
柳浩微微一愣,小聲問道:「不是兩個問題麼?」
大殺主隨口說道:「不用問了,你的回答,我很滿意。這樣吧,你仍舊正常上學,血魂學院還是有不少好東西,圖書館裏有不少孤本禁書,特色的材料也有不少,你可以利用剩下的學生生涯好好探索一下。」
「在假期的時候,我會帶着你一起,可能會有一些風險,你怕麼?」
柳浩大聲說道:「不怕!」
這種風險,或許就是大流主此前說的問題吧。
大殺主點點頭,從周身縈繞的血霧中,緩緩飄出來一條血色小船,他的身體飄起,周身的血霧捲起柳浩,兩人穩穩的落在小船上。
柳浩扶着船邊,看着越飄越高,越來越快,這是十一區的交通工具無法到達的高度,這也是第一次,柳浩通過這種角度,俯瞰阿比索沃爾,十一區的建築高低錯落,在更遠一些的地方,則都是各種低矮的,形態各異的建築。
突然,柳浩發現,他們前進的方向似乎有點熟悉。
他轉過頭,看向躺在小船上,翹着腿哼歌的大流主,問道:「現在我們去哪裏?」
大流主停下了哼歌,說道:「去血魂學院,畢竟你舅舅他們遇難了,別墅也沒有人照顧你,之後你就住校好了。」
柳浩沉默不語。
他從未聽說過血魂學院給侍奉者提供住校服務。
說得直白一點,侍奉者就像是雜役,但是卻連雜役房也沒有,只有晉升成為奉獻者才有自己的居所。
不過,畢竟眼前的人是大流主,聽他舅舅說,是翡翠魔盜團的成員,翡翠魔盜團又是十二組織之一,先相信,再質疑。
血色小船的速度很快。
不多時就到了血魂學院的門口。
大殺主看着眼前的建築,腦海中也是回想起相關的信息。
血魂學院在阿比索沃爾的地位,僅次於黑暗學院,當然,這是他們自己宣稱的。不過在其他巫師看來,也是妥妥的前三——除了第一名毫無爭議是黑暗學院,後面的其他幾個學院相差不多,二三四五名排位經常變動,誰也不服誰。
不過血魂學院自認第二,也是有原因的,血魂學院歷史悠久。
歷史可以追溯到中古時候,前身是深紅教典院,學院研究紮根「血肉宏贊教典」,形成的了獨特的教會模式,後續在此基礎上,研究了血、骨、肉、魂四個方向,取起始的「血」到終末的「魂」重新命名的「血魂學院」。
學院內部仍舊保留了原本的教會制度,入學的學員最開始都是侍奉者。
侍奉者的身份象徵着他們還處於服從與學習的階段,類似於信徒初次接受儀式時的虔誠。他們的生活和學習以絕對服從為核心,不僅要學習基本的血肉魔法操控,還要在學院中承擔一些艱苦的工作。
侍奉者居住的地方也在學院外,自己搭建茅屋,這也表明了他們距離核心確實有很遠的距離,甚至都很難算作學院的一員。
侍奉者通過了艱苦考驗,展現出對血肉魔法深刻理解,接受了學院的神聖儀式,並用自己的血肉完成了奉獻,就會晉升成為「奉獻者」。
奉獻者是學院的未來支柱,也是值得培養的核心力量,學習內容更為高級,涉及將血肉魔法與靈魂相結合,能夠用血肉法術製造血仆或操控他人的生命體徵。此外,奉獻者還可以學習如何融合異種生物的血肉,探索不死與復生的奧秘。
到奉獻者的層次,就可以住在學院內部的宿舍區了,畢竟他們需要經常使用儀式廳和實驗室。
侍奉者和奉獻者都是學生層次,如果畢業之後選擇留下,繼續向上,晉升路線就是四個方向的使者,而後是鮮血執事,秘血導師,靈血司祭最後的教典長老。
至於說,為什麼大殺主這麼清楚,原因就是大流主就是在血魂學院上學。
甚至在離開之前,差點成為靈血司祭,已經無限接近學院的上層決策層,只是可惜,最後選擇了離開。
不過從後續的經歷來看,大流主這個選擇倒是也沒有錯就是了。
故地重遊,倒是也有一番趣味。
大殺主臉上露出饒有興趣的表情,輕笑了起來,他扶住柳浩的肩膀:「走,我帶你進去認識認識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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