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擦眼淚吧。」
將於惠兒的手握在掌心中,林淳歡拿出絲絹的帕子來,一點點擦掉她臉上的淚痕,「惠兒,是你到本宮面前,說要去和親那日起,本宮才有了這心思。」
「所以你誰也不用謝,若是要謝,也得謝你自己,是你讓我看到了,這天下女子也並不是每一個都惦記着後宅里那點兒陰私事兒。」
於惠兒微微發愣。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切的源頭竟然是因為她。
可林淳歡的眼神太真誠,真誠到讓她生不出一點點懷疑的情緒。
「再有。」林淳歡深吸了一口氣,坐回了高位之上,「你要時時刻刻記得自己是誰,記得自己是為了誰,眼淚這東西,在官場上沒有一點作用。」
「今日便罷了,往後這眼淚定要好好收一收,本宮要選的,是要能夠為民謀福祉的官兒,不是哭哭啼啼的嬌姐兒。」
心頭一震,於惠兒三兩下胡亂擦掉了臉上的淚痕,「是,微臣謹記娘娘教誨!」
林淳歡微微點頭,又留了於惠兒用飯。
她將於惠兒叫來,可不僅僅只是要提點她兩句,這次的女官考核是一次嘗試,卻也是重中之重,若是一個不小心出了什麼紕漏。
那往後想要再得到這樣的機會,可就難了!
然而晚膳還沒用上幾口,於惠兒對於女官考核的制度才說了個開頭,林淳歡臉色一變,連忙拉住了彩環布菜的手臂。
「彩環,疼,我肚子疼」
一聽這話,彩環臉上的血色都沒了,她本來就不是個聰慧的,一心只知道要陪在主子身邊,保護主子的安危,其餘的通通不會往腦子裏裝。
從前這些事情,都有可兒來安排。
但現在可兒嫁了人,林淳歡雖然自己挑了個翠雲放在身邊,可翠雲雖然聰慧卻年紀太小,遇到這種情況,兩個丫頭竟然一時都慌了神。
「娘娘怕是要生了!」
好在還有於惠兒在,雖然她也是個黃花大閨女,但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嗎,除了一開始驚慌了一下,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彩環姑娘,你腳程快,速速去請太醫來,能多快就多快!」
這會兒林淳歡已經疼得幾近暈厥,根本說不出話,只能用眼神示意彩環聽於惠兒的,這疼痛來勢洶洶,與前頭太后與她說的,女子生產時,會循序漸進的疼起來根本不同!
彩環得了命令就如得了主心骨,連忙點了點頭就往外跑。
於惠兒又拉過翠雲,「翠雲姑娘,你也去,通知太后,皇后娘娘早產了。」
「謝天謝地太后有遠見,讓娘娘搬來了興慶宮,娘娘別急,等太后來了就好了!」於惠兒大口喘着粗氣。
不是累的,是嚇的,「趕快過來兩個人,把娘娘抬到床上去,動作千萬小心。」
有了於惠兒的安排,里里外外的人總算動了起來,太后得了消息,差點兒沒白眼一翻暈過去,愣是咬着自己的舌尖撐了過來。
雖然還沒到該生產的日子,可興慶宮中穩婆是早就備下了的,就是為了防止意外,見太后帶着穩婆來了,林淳歡也鬆了一口氣。
而外間,於惠兒見了太后,二話不說跪在地上,「啟稟太后,皇后娘娘生產的日子少說還有半個多月,今日突然發作,其中必有蹊蹺!」
「你是」
太后見過於惠兒,只是沒有見過她穿官服的樣子,好半晌才將人認出來,「是於家那個閨女?」
「正是微臣。」
於惠兒咬了咬唇,「太后,還請立刻下令,將這宮裏頭吃的用的都看守起來,皇后早產,必是有人動了手腳!」
太后原本還有些驚慌不定的情緒,在於惠兒的這一番話說完之後,也漸漸安穩下來,「好姑娘,待皇后平安生產,哀家必定重重賞你。」
「來人,將西殿所有人都給哀家控制住,這裏頭不管是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統統徹查!」
林淳歡在裏頭,自然也聽到了外間的說話聲,只是她現在實在是太痛了,除了無意義的喊,根本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可就算是這樣,她還是在慌忙間將錦囊里的道具拿出來用上。
但是沒有用。
根本沒有一點用!
林淳歡咬緊了唇,錦囊里的那些東西,她再三驗證過,絕對不是無用之物,但是現在,那無痛分娩的什麼券用上了,她的痛卻一點都沒有少。
只能證明,這痛,不止是因為早產
!
皇帝原本正在御書房中與大臣議事,不僅是季家的事,最近兩個月全國各處天災不斷。
北邊兒鬧着旱,南邊兒卻發了大水。
事事都急,賑災的糧食銀兩撥下去無數卻收效甚微,甚至還有些居心叵測的小人,將這些天災都扯到了皇后頭上。
說什麼,都是因為皇后執意讓女子為官,亂了綱常才會引來天罰,導致民不聊生。
皇帝知道這都是在潑髒水,可卻不得不理,急得嘴上都起了燎泡。
這個時候,太后派人來傳,皇后要生了,站起來的那一瞬間,皇帝腿都是軟的,拋下一屋的大臣,緊趕慢趕到了興慶宮。
「母后!」
見一切井井有條,皇帝的心安穩了一些,可還沒等他多說兩個字,裏間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差不多將他的三魂七魄都奪了去。
一張稜角分明的臉,連血色都沒了。
「歡兒她」
「皇帝莫急,裏頭有太醫穩婆無數,女人生產那是一隻腳踏入鬼門關,你是皇后的主心骨,要是連你都撐不住,皇后才是真的危險了!」
太后沉穩的說話聲,讓這個已經年過四十的皇帝止住了往裏沖的腳步,只是雙手雙腳都還是忍不住的顫抖。
「怎麼會這樣?明明昨日太醫診脈還說得等半月光景,怎的這麼突然便發動了?」
太后輕輕點頭,「哀家要與你說的,也是這事兒。」
「於家丫頭,你來跟皇帝說。」
於惠兒這會兒已經十分冷靜,她知道自己在生產這件事上,幫不上什麼忙,便將自己所見所聞,事無巨細的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