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仁隨意地議論着朝堂事,期盼着回去後的美妙場景。
與此同時,莫名其妙被齊帝劈頭蓋臉一頓罵的魏王、漢王黑着臉,各自回到府中,面色少見的難看,兩王府謀士都看得暗自擔心。
「殿下,陛下召殿下前去,可是查出了什麼?」郭浪看着魏王難看的面色,試探着問道。
「無礙,父皇從溫國公那裏得知了流言,但並無證據,不知是誰傳出去的,就索性將我和二弟一起叫過去敲打了一番。」魏王微微搖頭道。
「不經查證,直接打壓,看來是這些日子殿下和漢王風頭太盛,陛下要打壓一番了,所以不在乎真相,在意的是敲打了殿下和漢王。」程立德道。
「不錯,應當如此,這西涼之行,二弟得了馬長風,我得了張涼還有他麾下所有西涼鐵騎,父皇是要敲打我們了。不過問題不大,畢竟敲打也只是敲打,張涼他們還是在手中,而且回去之後,怕是會有得熱鬧。只是這次,我們兩個和五弟跪在一起,着實有些荒唐了。」魏王說到最後,忍不住笑了起來道,他和張景壽名為兄弟,但實際年齡可做父子。
「回去之後,陛下所見的,必然是太子和吳王斗得水火不容,甚至犯上僭越,如此心生不喜,吳王便算是廢了,也是大大打壓了太子。不過殿下,這一次謀劃,您和漢王被陛下敲打,太子和吳王被我們算計,唯獨明王千里奔襲,孝心可見一斑,是這件事情之中唯一一個會被陛下讚賞的,不能不防。」郭浪眼中精芒一閃而過道。
「你是說五弟,也會參與奪嫡?」魏王忍不住面色有些古怪地看向郭浪道。
「不錯。明王殿下雖然是有些荒唐胡鬧,但恕浪直言,殿下年輕時也很荒唐,明王年幼,有無限可能。以往大家不把明王殿下當回事,不僅是因為明王殿下沒有野心,更是因為明王殿下身後沒有人支持,他有心也無力。可現在不同,殿下,您別忘了,要說交情,漢王和清勇伯的交情不如明王和清勇伯交情的十分之一。」郭浪神情凝重道。
「不錯,清勇伯此番立功,已是簡在帝心,且以他天賦,不說成就超凡,但成為第二個溫國公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而且丞相與他親厚,若是他支持明王的話,那麼明王殿下將會是殿下的大敵。其威脅甚至還會超過太子和漢王。畢竟明王殿下兩個舅舅本身也非泛泛之輩,分別為吏部侍郎和戶部侍郎,皆在帝國要害。」程立德也反應過來,跟着進言道。
不可不防。
「防備五弟,他一個小兒?無需多慮。父皇是不會將皇位給他的。」魏王輕輕搖頭道
「殿下不可不防,昔年唐太宗立太子李承乾,又寵幸魏王李泰,李承乾和李泰相爭,最終兩敗俱傷,反倒是之前一直默默無聞的晉王李治成了最後的勝者。」郭浪和程立德異口同聲地進言道。
「你們拿唐高宗來比五弟?」魏王聽了之後,卻更是哈哈大笑,等笑完了之後,臉上才露出格外認真的表情道,「不會的,父皇不會讓五弟成為太子的,因為」
「因為他不捨得讓他疼愛的兒子坐上那個位置成為孤家寡人,也讓他失去最後一個兒子。」
同一時刻,漢王的幕僚們問了他同樣的問題,而他也做出了和魏王一樣的回答。
「天家無親,稱孤道寡,父皇雖名義上有五個兒子,但事實上是四個皇子,一個兒子。他不會讓自己失去他最後的一個兒子。若是有朝一日父皇退位,他怕是不會出家,而是會帶着賢妃還有五弟一起雲遊天下,說不定會跟丞相一起。」漢王說着話,眼中露出羨慕之色。
若是有朝一日,我能登臨九五,不知是否有這麼一日。
「但疼愛,不該是將最好的東西給他嗎?」龐元復疑惑道。
「不,你不懂父皇,父皇雖然疼愛五弟,但父皇以明君標榜自身,皇位傳承不是兒戲,看的是能不能繼承大統,坐穩江山,平衡百官,打壓世家,而不是愛不愛,不然的話不是愛五弟,而是害他。」漢王正色道。
「而且便是因為疼愛,所以捨不得讓五弟擔重任,在父皇眼裏,五弟永遠是個孩子,胡鬧就是了,是不會想讓五弟去坐那個位子的,五弟就像是一頭桀驁不馴的鷹,自由自在的,真讓他坐上那個位子,是將五弟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說實在的,孤和大哥都偏愛五弟,也羨慕五弟,因為孤和大哥有時也想像五弟一樣,但無奈,那個位子更令人心動。」
說到這裏,漢王眼中浮現一二分回憶之色,想當年,也曾鮮衣怒馬少年郎,行事憑心中喜惡,快意恩仇,哪像如今這般處處算計。
只是身在皇室,若是不去爭一爭那至高無上的寶座,終究也會不甘的。
「所以那個位子,陛下不想給,明王不想要,清勇伯也不會做出一件讓兩個人都不喜歡的事情。」徐元新道。
「不錯,除非有朝一日,遇到了什麼事情,境遇大改,讓五弟心性大變,否則就目前來說,你讓五弟去搶那個位子,五弟會給你一巴掌。」漢王道。
「所以如果我們真要有所謀劃的話,唯一的謀劃就是讓明王殿下永遠地保持如今的年輕姿態,永遠保持童真?」陳遠略道。
這個有那麼一點點的滑稽。
「不錯。不過這個不需要我們謀劃,兩年前,只會胡鬧的五弟,就沒什麼人敢欺負,現在和伯義形影不離的,他們不欺負別人便不錯了。唯一的軟肋便是賢妃,可要動賢妃,就算是太子,也要做好被罷黜的準備。龍有逆鱗,觸之必死,賢妃是父皇的逆鱗。」漢王道。
眾人紛紛點頭,而魏王那邊也得到了近乎相同的結論。
交好張景壽,捧着他。
所以接下來幾天,張景壽覺得好奇怪,怎麼哪裏都是好人?
一個個這麼喜歡我,說話又好聽。
不對,我爹還有眼前這個人除外。
「滾。」紀仁毫不留情地一腳踹過去。
「不要嘛,老紀,你就陪我一回嘛,你說我好不容易來了西涼,不殺些敵人,那我這麼大老遠地跑過來,不是傻了?你就讓我帶着北山衛出去,掃蕩一圈嘛。」張景壽拉着紀仁的手臂晃蕩道。
「滾。」紀仁毫不猶豫地拒絕道,把軍隊借給這小子,回來之後,什麼樣就不知道了。
「不要嘛,老紀伱這段日子在西涼大殺四方,誅仙殺神的,可我在長安都憋壞了,你讓我過把癮嘛,出去找一找敵人。」張景壽道。
「別想了,我同意了,陛下也不會同意的。」紀仁毫不猶豫地拒絕道,滅了董操,但是董操麾下的西涼軍還有小部分殘餘,四散在涼州,對朝廷沒什麼威脅,覆滅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但要是讓張景壽一個人跑過去的話,也難保不會出現什麼意外,畢竟散落的西涼軍里,雖說是一個天王也沒有,但地侯還有一兩個。
「所以我才來找你啊。」張景壽道。
「所以,你現在就閉嘴吧。」紀仁沒好氣地搖頭,看着面前的張景壽,就略顯頭疼。
這次回長安,無論吳王廢不廢,張景壽都得下江南查司馬家了。
相比西涼的民生凋敝,常年叛亂,江南可謂是大齊的寶地,物華天寶,文化昌盛,朝廷大半賦稅皆來自江南。
但要說江南真的比西涼安全多少,倒也不一定。
如果說西涼是看着就危險的荊棘叢林的話,那麼江南就像是一個風平浪靜的湖泊,可在這平靜的水面之下,到底有多少的暗潮漩渦,沒人清楚。
帶這個傢伙去,紀仁很擔心啊。
別到時候,不僅這傢伙落水,自己也得沉在湖裏。
「阿壽,你跟我修煉一下吧。」紀仁忽然道。
「啊?」張景壽瞪大了眼睛,怎麼好端端就修煉了。
「你修為太低了,才皓月巔峰,快十八了還沒入曜日,出去別說是我兄弟。」紀仁面帶嫌棄地一把提起張景壽。
「誒誒誒我是親王,我是親王誒!」張景壽大聲叫着,試圖反抗,然而並沒有絲毫卵用。
不遠處,以九節杖修行的齊帝陡然睜開了眼睛,察覺到這一幕,嘴角微微上揚,道:「傳旨,賜御膳於清勇伯。」
似這般,日日來幾回才好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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