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扇和抱福宗老祖張老頭,隱在雲層中,親眼看着自家弟子進到好像沒有一絲生氣的木府,若不擔心,那絕對是假的。
一子二徒全在裏面,那不僅是生命的延續,還有她和玄霜這輩子的所有感情歸依。
如玉君子般的親子,她可以拿生命去護,徒弟……,任誰有她那樣的兩個徒弟,都會疼愛入骨。
「……既然來了,就陪我好好查驗木府四周吧!」
畫扇對抱福宗張老頭道:「木府我們進不了,但也許外圍,也能查到些線索。」
不知為何,徒弟的身影在木府中越去越遠,連馬蹄聲都不聞的時候,她突然覺得有些心悸!身為化神修士,與天道在某些方面,其實是有勾通的。
這一會,她害怕了!
雖然關心則亂,可是查查,總比不查,天天擔心的好。
張老頭:「……」
自從進階到化神,除了修仙界的大事,他有多少年沒管宗務,沒管過下面的弟子事了?
遠遠的朝門下弟子打了一個手式,很快下面的人,一個又一個的手式下去,沒一會,遠方就跑來一個專管木府周邊事亦的築基老修士。
「晚輩林全,拜見老祖,拜見前輩!」林全躬身行禮,「晚輩專管木府外圍資料,前輩有什麼想問的,一定知無不言。」
「噢?你看。」
畫扇慢不經心,木府出事這麼久,抱福宗都沒找到原因,她實在沒法對這個的築基修士有信心。
「前輩請看,下面的河套,水流平緩,其實整理整理,至少有兩萬畝良田,四百年前,這裏還有一個遠近聞名的松原鎮,所有進出木府的低階修士,都把這裏,當成歇腳地。」
林全指着不遠處,「可是官府縣誌記載,松原鎮在一夜之間,成了鬼鎮,鎮上的人,除了攤在床上,或是不會走的嬰兒,不論人畜,全都……全都沒了。」
全沒了?
畫扇凝眉,這個世界仙魔妖並存,凡人確實算最弱的一個群體,「官府沒有查嗎?」
「查了,通過一些腳印痕跡,他們只查到,鎮裏的人和畜,全進了木府。」
林全因為查得比較多,反而對木府的事最為積極,「後來,松原鎮又遷來不少人,可是那些人,總是住不長。據,一年四季,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聞到一股子臭風,臭風過後,不論人畜,輕則大病一場,重則失蹤丟命。
幾次過後,松原鎮就成了遠近聞名的鬼鎮,以至於原先繁榮昌勝數千人口的大鎮,現在成了荒野之地。」
畫扇的心間呯呯跳,眉頭不由自主地攏在一起,「這樣的事,這周邊是不是都有生。」
「是!」
林全兩手一抬,一幅縮版的木府及周邊地型圖,就現在面前,「弟子接手此間事務的時候,曾遍查周邊,現,所有在木府十里範圍內的地域,人口都在近幾百年,要麼一夜失蹤,要麼死亡殆盡,要麼全數遷走。」
畫扇放大周邊的地圖,現這個林全做事非常細心,所有地域都標上地名不,還標有原有人口多少。
可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雖然,每個村莊都只有幾十到百來號人,不算多,可是數百個村莊在一起,這個數字,就可以用恐怖來形容了。
「這件事……」
畫扇死死盯向抱福宗老祖張老頭,「你也是知道未久?」
張老頭沉重點頭,「木府為修士禁地,宗門幾次探查,雖然失落了弟子,可實在的,還不足以驚動修真聯盟。」
能驚動他,也是因為林全,把地圖弄到他面前了。
畫扇看着地圖,腦中好像被什麼劈了一般,眉頭緊鎖的同時,眼底深處,還帶了某種不出的驚恐之色。
臭風、失蹤人畜、再不能進的木府……
她顫着手,把地圖再次放大,打量四周,希望能找到木府周邊,還有人家的村莊,可是一遍又一遍,連着三遍,一個也沒尋到。
「……域外饞風,世間生靈之共敵也,遠古萬族消失的罪魁禍。之所以叫饞風,是因為其與風行,有見過不放過,供養他們的污池肉林,葬我世間萬物……」
畫扇深恨自己怎麼想起,老祖宗留下的這段隱秘之話。
更恨……
明明早幾天,她都聞到那臭風味了,怎麼就沒早點想起這點。
「出大事了。」她一把抓住抱福宗的張老頭,「馬上,立刻,不管你們的破規符有多難煉,哪怕舉全宗之力,你也得馬上給我弄出百枚來。」
啊?
百枚?
張老頭驚嚇不已,他從沒見過一向從容如仙子的畫扇,有如此失措的樣子,他的前襟幾乎被她扭到一起了呀!
「鬆手,鬆手,」張老頭費了莫大了勁,把自己拯救出來,「你知道那個臭風是什麼東西了?」
畫扇的手在抖,她多想是自己想歪了,多想這一切,只是她自己在嚇自己。
可是……
她望望靜立在那裏,再不聞一點聲音的木府,只覺呼吸困難。
「別……我嚇你!」
……
外面,抱福宗的張老頭,被畫扇暴出來的猜測嚇得半死。
裏面才進到木府沒過半天的抱福宗弟子,也正在被六個立意吃飽肚子的域外饞風嚇得腿軟。
這種像風,又能吃人的傢伙,他們聞所未聞呀!
「劍斬刀砍,再敲他們體內像黑水晶一樣的東西!」伊澤一邊劈劍,一邊大聲道:「只要敲到那個,他們就會受不了。」
敲黑水晶?
可是黑水晶在哪呢?
被困到域外饞風身體內的金旺財,非常想找到師兄的破水晶,可是他真的找不到,乾坤鍾喚不出來,隨身的劍,就被他耍成了一朵花。
「叮叮叮……」
連斬之間,他在裏面騰挪跳動不絕,每一次的跺腳,每一次的甩膀,都讓那個,想大口吃肉的域外饞風無比痛苦。
這絕不是鍊氣期的煉體修士,也不是築基,是……是修體已經修到結丹的人啊!
這可怎麼辦?
吃他的人,猶豫了那麼一會後,就現,自己費盡千辛萬苦,好容易凝聚的,隱隱就要現出來的第四顆神核,正在慢慢變淡,變得……
他心痛異常,卻又一下子現,那原先有影子的第四顆神核,徹底消失在神魂深處。
這……
「噗!」
金旺財正要在裏面,把師公傳下的功夫,全都耍個遍的時候,就現,他像是垃圾一樣,被那團風,給吐了出來。
娘的。
金旺財大怒,被師尊嫌棄,師公嫌棄,師姐嫌棄,他認了,可這什麼破風,也嫌棄他,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他們怕斬,刀劍全上!」
話間,他猛地拔高身形,在幾顆樹間騰挪,把一團帶着人,就要跑的風,在半空裏截了下來。
「裏應外合!」
裏面本來驚慌不已的修士,感覺到外面的人沒放棄他,哪能不奮起反撲?
「叮叮叮……」
因為金旺財被吐出來,現場刀劍的聲音,一下子拔高了許多,所有人都找到了目標,再不復先前面對詭異風無可奈何的恐懼。
「叮叮叮……」
刀劍聲,讓彭十一牙疼。
他們的實力,比之當年,了不知有多少。這些個傢伙,又全是煉體修士,天生的皮糙肉厚,想安安生生地吃一口,就得挨他們砍上數劍,甚至數十劍。
人數太不對等,再打下去,絕對會虧到姥姥家。
「呼呼呼……」
撤退的呼號在風中響起,本來就在硬挺着的暴四幾個人一齊無聲散開。
他們定然是被包十七帶蠢了。
偷襲,無聲無息地偷襲,才是他們域外饞風,吃肉的最正確方式。
想到就做,這次都不用彭十一令了,無數旋風,在林中成型,全數壓到人群中。
只要不是本體作戰,有本事,就拎着刀劍砍吧!
一群驚慌了一會,好容易救下自己人的抱福宗修士,還真的就拎着刀劍斬那些旋風。
可是剛把這個斬成兩半,才一抽刀,人家一分為二,還是旋風,總是隨着大風力,落在身上,落在坐騎上。
這……
「別管了,馬身紮緊,護好自己,這些風拿我們沒辦法的。」
伊澤有過經驗,「借山石樹木避風,這些風沒有意識,它們只能隨風遠走。」
又斬了兩團旋風,感覺沒傷到對方一丁點的魏昊,頭一次感激起人家把經驗這般無私跟他們分享了。
「聽伊道友的。」
魏昊大聲道:「紮緊馬身,護好自己,二十人一隊,分散開來。」
集中在一起,想避也無法可避,總會有人吃虧。
隊伍散開的非常快,動物都有對危險感知的本能,吃了旋風的虧後,那些馬兒,其實避風都避得非常溜。
「師兄,他們都是有本事的人,前面帶路吧!」
金旺財不擔心抱福宗皮躁肉厚的煉體修士,只擔心自家師兄師姐,「你不是師姐受傷了嗎?我們趕緊過去吧!」
「走!」
隆隆的馬蹄聲,在亂了一陣後,再次勻數向前。
這……
隱在密林中的彭十一幾個,個個面色難看。
縱橫這個世界多少年,被當初的那些個大能打敗,他們認了。可這些……這些勉強算得上修士的傢伙,居然也敢無視他們,還……還奮起反抗,憑得是什麼?
「都怪包十七!」
暴四咬牙切齒,若不是他太蠢,讓人家抓到痛腳,海扁一頓後,找到經驗,讓那個報信修士,失了對他們最起碼的敬畏之心,又怎麼會……
這種敢當面鑼,對面鼓的打法,當初明明在大戰的最後,才出現。
明明最開始,哪怕古巫古蠻都是被動受着的才對。
鼓十一死死盯着大隊人馬過境時,也在咬牙,「這些人,不能放出一個。」
放出去一個,他們就完了。
哪怕大人準備充足,喚醒所有兄弟,重頭再來,也會被人家打下去。
到時,才是他們域外饞風的最大恥辱!
「想過木府,憑他們……哼哼,還早着呢。」
把金旺財吐出來的石九,沒有眼白的眼睛,陰沉得能滴水,「接下來,我們先不去動這些人,把那些馬,全吃了再。」
各各個擊破?
是個好辦法。
鼓十一點頭,「如此……這些天,大家就受點累,先畔住他們的腳呈。」
沒了馬,木府光靠他們的腳量,至少得兩年。也就是,會有兩個冬季,寒風呼號時,才是他們真正吃肉的時候。
「呼呼……」
風聲從身後緊追而來。
很快,就有人現貓膩。
好在,抱福宗這次給大家帶的物資,絕對足足的,好些人不由分,直接撕毯,給自己的馬兒加衣。
彭十一等人,戰鬥經驗亦是豐富得不得了,乾脆把自己弄成旋風,順着風行,每過一匹馬的時候,就吃上一大口。
馬兒越走越無力的樣子,讓魏昊心驚,「伊道友,離你們的宿營地,還有多遠?」
「差不多五里,」伊澤當然不是傻子,「現在風急,若不然魏道友暫避鋒芒,就此紮營吧!」
「如此,那我們避過風頭再見。」
兩兄弟拱手,跑得更快了些。
「……什麼?沒看到這種黑水晶?」
三兄妹見面,盧悅對狗師弟回復到正常大個子的高度,雖然很滿意,可此時卻顧不得這些,「真的是那種能裹着擄人的風嗎?」
聽他,被裹到風裏,沒看到黑色水晶的時候,她很覺不可思議。
「是真的。」金旺財在師姐面前非常老實,「師姐若不相信我,明天問問抱福宗被抓進去的人,就知道了。」
這樣啊?
盧悅與飛淵、安巧兒幾個對視一眼,不能不期待明天。
「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也被裹到裏面過,卻真的敲出了這種黑色水晶。」把黑水晶扔給師弟,「不過,阿金,你能讓人家主動把你吐出來,也算本事。以後……,再遇到的時候,記着,還像今日這般。」
什麼叫人家主動吐他出來?
金旺財哭笑不得,「是!」
跟着過來的彭十一聽到裏面的對答,心下不知是何滋味。這個好像有些孱弱的女子聲音,就是那個功德修士吧?
原來,她跟這個把煉體都修到結丹的傢伙,是師兄妹呀,這可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了。
若不是他被石九那麼早地吐出來,也許那些修士,不會失了恐懼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