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防着他?
殷曄三人同時一呆,都說盧悅除了戰力外,心思縝密得恐怖,難不成她真的早就懷疑上郭迪,那……給他們演這齣戲……
「你憑什麼防我?」
看到盧悅似乎默認的表情,郭迪受到的打擊最重,他的師伯是仙盟的普安長老,他是師伯一手帶大,師伯在這裏隕落,這些混蛋應該把他供着,怎麼能防他?
尖叫的聲音里,滿是委屈和憤怒,「沒有我師伯,你早……」
卟!卟卟卟……
「啊啊啊……」
伴隨着慘叫,是一枚日環高速旋起來的樣子,郭迪的左腿瞬間被片到了膝蓋處,那入骨的痛疼,差點沒讓他暈了過去。
可是他暈不了,也不敢暈,身上套得巨環,全把鋒利的一面對着他,一旦倒下,郭迪深切懷疑自己要被分成幾部分了。
「別再跟我提普安前輩。」
盧悅眼神冰冷,一字一頓,「因為你不配,敢再提一個字,我就把你的頭打成肉泥,連神魂也片成片。」
「……」
魔鬼!
獨腿站立的郭迪忍不住打了個抖,從小到大,因為師伯,他所遇的前輩,全是和藹可親的,同輩也俱因為師伯,對他多有尊重禮讓。
可是魔星……
是個真正的魔鬼,而且後台強硬,師伯已隕,再不會有人護着他了。
郭迪不敢再吭聲,只是兩眼流淚,顯得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過來護盧悅的彭千手看到這一幕,嘴角忍不住抽了又抽。
他也想不通,英雄一世的普安,怎麼就教出了這麼個東西。
「三位戲也看得差不多了吧?」
盧悅轉頭看向三個天蝠王,「建議還是滾吧,家師人屠子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到了。」
人屠子紀長明?
殷曄眯了眯眼,他一直算着時間呢,從這邊出事,到平魯道能做出反應,趕來救援,至少還要大半個時辰。
「呵呵!」他冷笑一聲,「盧悅,演這麼一齣戲,也挺累的吧?耽誤了我們多長時間?半刻鐘而已。可是現在,你還能提靈力,還能役雷嗎?」
殷曄側了側耳,「你聽聽,這是什麼聲音?」
空氣中傳來震動,無數遁光,正從四面八方匯聚。很快,大家便看到了諸多天蝠修士,再次把這裏圍成了鐵桶。
「今日無有後退,不是你們死,便是我們亡。」
殷曄在半空中以俯視的姿態看向盧悅,「盧悅,我們打個賭如何,一刻鐘,當我們全面壓上,你們守不住一刻鐘。」
意識到他們又被她耽誤了時間,他就暗自傳令各方,讓小子們全面圍來。
這一次,他要以絕對的雷霆手段,讓臭丫頭再也耍不了詭計。
轟隆隆!
才剛剛沉靜下來未久的天空,再次匯起雷雲。
「要叫各位失望了,我與紫電前輩最大的不同是,我——還有光之環!」
她就是要讓這些蟲永遠憷了她,否則三千城將永無寧日,「只要你們敢再踏前一步,雷獄定將為你們再開。」
光之環是本命之寶,剛剛飽餐一頓,天空中的雷力也還未完全散開,所以盧悅現在根本就不用費多少靈力,就能玩兩手漂亮的,把這些蟲嚇個半死。
才剛剛經歷過雷獄的恐怖,她不相信,他們還有膽子再在這裏圍着。
咔擦!
一根粗大的閃電,劃破長空,把某些天蝠的駭然表情,完完整整地現在眾人面前。
殷曄鐵青着臉,這才想起,光之環不家儲雷之效。
時間就這樣要被她一點點地消耗掉了,一旦人屠子趕來……
「郭迪沒告訴你們,在各位動手之前,家師紀長明和昌意前輩就已經動身,趕來接我了吧?」
盧悅滿是譏誚的聲音,在黑夜中隨着越來越大的風,傳出很遠,並且在遠方扭曲,更給人一種詭異之感,「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快到了。」
數百玉仙級天蝠修士,這股力量,放在任何一方,也是非常強大的。
她不僅要讓這些人怕了她,更要他們怕了三千城。
只要殷曄退兵,這些人的心裏,定會被種下一個因。
一個連他們三位長老,都怕了紀長明和昌意的因,由此,延伸到對三千城的恐怖。
「你……」殷旺不是傻子,正要說什麼的時候,東南方向突然傳來無數人的驚呼。
「啊啊……」
「救命……」
「風啊啊啊……」
「……」
驚叫和慘呼聲在風中旋轉變調,越來越不正常的風,把大家的法衣全都激盪起老高,好像要把人帶走一般,這下所有人都知道不對了。
「退!都退!」
蘇淡水在樓船上迅速發令,「退回樓船,快點!」她看到了什麼?那旋起無數東西的巨大風柱,正在以想像不到的速度往這邊犁來,甚至他們這裏,已經被它的風力籠罩住了。
陣法師迅速忙了起來,就等大家退回,馬上激起之前佈置的各種防護法陣,讓它們護佑樓船。
「退!」
彭千手緊跟着揮手示意唐舒等快退,雖然殷曄三人還未退兵,還想查看到底出了什麼事,可風聲不對,有他和盧悅守着,暫時應該還不會有問題。
而且,就算有問題,他護一個盧悅還是可以的。
已經被組織起來的三門灘諸修,在唐舒等人的帶領下,快速而有序地回撤,他們好像全沒聽到郭迪哀求的還有我,還有我……
天蝠的驚呼聲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近,趕去查看的殷晝如旋風般沖回大叫,「退,快退……!」
呼呼……
可是已經遲了,盧悅體內沒多少靈力,旋轉的風暴好像已經把她罩住,只瞬間,放出的神識便被風力激得扭曲,身體亦不由自主地想要飛起來。
彭千手一把拉住她,正要帶她回撤樓船的時候,殷曄和殷旺同時出手了。
旋轉的大風已經把慕天顏的灰霧和蘇淡水集中到這片的螢火吹散,沒有援軍,此時不殺,更待何時?
二人都恨透了盧悅,亦恨透了彭千手,哪怕已經感覺到風力不對,可身為天蝠王,他們對自身的實力都非常自信。
就算玉仙級的孩兒們全在慘呼,可二人自信,自然界的異風再大,也絕不會傷及大家的性命。
驚慌只是暫時的,他們有翅膀,只要順着風力而行,最多在各種異物中被撞傷。
千載難逢的機會殷曄殷旺二人,都不願失去,所以,對殷晝的叫喝,也充耳不聞。
他們堵在樓船方向,掌、腳全出的時候,口器亦在飛舞。
「啊啊啊!扎錯了!」
郭迪驚叫的聲音,隨着數聲入肉的卟聲,變得驚慌起來,「是我,是我啊!」
可是全力進攻的殷曄殷旺哪裏能顧得上他?
已經暴露了身份的郭迪,對他們來說,什麼利用價值都沒了。
盧悅知道自己現在虛弱到了極點,對郭迪哀痛的叫聲,厭惡之極,他們離得還算近,心念一動,旋轉飛回的光之環,瞬間帶走他的四肢。
這個混蛋百死莫贖!
只是他是普安的師侄,看在那老頭的份上,斬他四肢,接下來是生是死,端看老天之意。
「不!不……不要啊……」
郭迪眼睜睜地看着四肢噴血後,又在眼前旋起,雖然沒了光之環的捆綁,靈力已經可以動了,可是沒了胳膊腿的他,根本無處着力,只能自封傷口,由着身體,也隨風而飄,「師伯,師伯……救命啊……」
痛哭的聲音,在異風中扭曲的傳出很遠很遠。
但是現在誰都顧不上他。
樓船上的諸人,在周圍防陣一個又一個破開的同時,都在齊心用各種道法,加固唯一的存身處。
木藤、土牆、水罩、冰封……
一個又一個道法,在樓船的周圍和上空成型,它們彼此混和一處,很快便把樓船所在,裹成了一座圓禿禿的小山。
唯一能看出不同的,大概就是那裏還留着一個面朝大戰處的洞口。
呼呼!呼呼呼……
樓船好像在晃動,也要飄起,外面的慘呼與痛叫,此起彼伏,眾人雖然非常擔心彭千手和盧悅,可是真沒一點辦法。
出去幫不了忙不說,還有可能成為他們的負累。
盧悅無法再出手相助彭千手,只能把自己身上的鎖子甲變得更厚,讓擊來的口器,戳不穿它。
只是,她越來越發現大家的不對,殷曄再次拍來的掌影,在風中居然虛化,他們的身體,似乎也在隨風而起,不受控制了。
這……
到底是什麼風啊?
「殷曄殷旺,快退啊!」
殷晝急切地呼喊聲傳來,殷曄和殷旺配合日久,都在一咬牙間,不顧被彭千手的玉杵打中,拼命攻擊。
「走!」
彭千手終於無法再護盧悅,盡起靈力,想要把她甩回樓船。
呼呼……
勁風中,盧悅的眼睛根本睜不開,放出的神識,也在離體的時候,被風吹得不受控制,四散而去。
「盧悅,接住!」
一根長綾自洞口中甩出,纏在了盧悅的腰間,唐舒正要用力把她拉回的時候,脫離戰團追蹤而至的殷旺,狠狠一掌拍來。
唐舒心駭欲死,拉,盧悅定然要被那巨掌拍中,不拉……
電光火石間,她選擇放手的同時,觀瀾仙子賜予的保命劍符,被她狠狠甩出,直逼殷旺。
呼呼!
旋轉的風,果如她所想,把盧悅往空中拉去,只要她能拖住殷旺,他就沒法下殺手。
叮!
蘇淡水幾人亦緊張得要死,眼見殷旺避開觀瀾仙子的劍氣,還要追擊師妹,楚家奇體內靈力狠狠一催,盡數而出,直刺殷旺。
卟!
被連番打擊,又打到現在疲憊之極的殷旺,終於沒躲開這迅猛的一劍,劍光透體而出,他再也無力追殺盧悅,風聲呼嘯得越來越不對,似乎捲住了這裏的雷力,高空中,不時有偶爾的電閃,而他好像也要控制不住身體,要被卷進去了。
到了此時,他真的無力再追殺,對穿而過的傷口,好像在大力抽出他的血液。
殷旺避開洞口再次擊出的各種劍氣靈光,按住腹間傷口,正要往風力弱的外圍去。
呼呼呼……
狂風再次加劇,樓船的搖擺也在加劇,蘇淡水只來得及看到殷旺帶着不可置住的神色,被風力高高地旋起。
叮叮叮……!
一張冰刺符,被在三門灘做生意,看樣貌似乎非常忠厚的牛荊甩出。
大家的神識雖然不能觸到風中,可是延伸到洞口外圍一點,還是能做到的。
呼呼呼……
旋起的狂風,帶着無數冰凌直追殷旺而去。
「殷曄,救我!」
眾人聽到殷旺變調的求救聲,可是沒一個有點笑容。
盧悅也被這異風捲走了,好好的,平魯道以南,怎麼會出現這樣要人命的東西?
風中的草木土石異物非常多,神識不能離開洞口半米處,他們對外面再發生的一切,全都不知道。殷曄和彭千手到底打到哪裏了不知道,盧悅被卷到哪裏更不知道。
大家只能在晃動越來越厲害的樓船上加固,希冀用重力,讓風吹不動。
小山在慢慢變大,雖然洞口還是留着,可外面黑漆漆的,除了呼呼不絕的狂風,什麼都看不到了,連之前的偶爾還能聽到的呼救,也再不可聞。
彭千手沒有回來,隨着時間一點點過去,風柱還沒有離開的跡象,大家的心都一沉再沉。
他們不知道,這異風是不是要把樓船也拔上去,從洞口吹進來的風看,似乎帶了抑制神識和靈力的異力,因為所有站在洞口的人,都被慢慢波及到了。
「洞口……封了吧!」
蘇淡水說出這句話時非常無力,師妹在外面,雖然不知道被風吹到哪了,可留着洞口,總是一份希望。
但現實……
她如果不說,唐舒等人心有顧忌,更不會說。
一旦大家全被這異力所侵,再有什麼事的時候,真要一切都完了。
「封!」
藍靈吸吸鼻子,打出透明印結。
這下子再也不能把神識探出查看了,大家只能用眼睛,透過透明印結,看向外面一片漆黑的世界,等待偶爾電光閃過後的刺眼,直到洞口被塵土堵上。
時間在這一會變得非常非常慢,若不是沙漏提醒着,還沒到一刻種,蘇淡水都要以為過了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