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船在空中行,無緣無故怎麼會巔?
林乘風心驚的同時,以最快的速度,把樓船的護罩一層又一層地激了起來。
咔!咔咔咔……
樓船護罩被空間坍塌消去的同時,全由萬年鐵木組成的船體,所有突出來的部分,好像也受不了那份壓力,化成木屑。
「啊!」
「啊啊……」
數聲慘叫才起,盧悅剛剛轉頭,就看到三門灘那幾個飈出想要逃命的修士,整個人化成了一團血霧一閃而沒。
剩下還想逃命的,被駭得腿軟,在陣眼中修士的相助下,連滾帶爬地又往船倉跑。
樓船的護罩被一層又一層地撐起,卻又一層又一層地被剝離。
時間在這一會,被無限放慢,原本隱身的殷曄等人,看着這個龐然大物如此掙扎,一齊在空中現出身形。
「林乘風,你們完了。」
躲在船倉中的郭迪心駭欲死,他還在這樓船里,天蝠要連他一起殺嗎?
王八蛋,他們怎麼能這樣?
郭迪欲哭無淚,船倉的所有護罩禁制,才被他激起來,就如流光一般,婉轉了出去,加持到主護罩上。
「啊啊,啊啊啊……」
「閉嘴!」普安旋風一般沖了進來,把情緒已經微微失控的師侄護在自己的護罩下。
「師伯,師伯,您可來了啊!」
郭迪緊緊抱住老師伯的時候,正要再說什麼,船體又猛然一巔。
咔啦啦!
船體要崩的刺耳聲音,讓林乘風顧不了別的,全身靈力,盡數傾泄下去,在護罩剛剛崩了的時候,又狠狠地撐了起來。
雖然不知入了何種圈套,做為修仙界的大佬,他還是知道,如此毀滅性的空間陣法,就算運行,也絕不會超過百息。
只要撐過這百息,所有人就不會死,反之……
「彭千手,快!」
彭千手頂着一枚甲盾,站在三樓甲板上,卻好像沒聽到林乘風的話。
他是賊頭,一身修為,全在一雙巧手上,就算以命護住樓船又如何?外面密密麻麻的天蝠修士,又如何能讓他們活着逃出?
一層又一層的護罩,在波閃不絕,所有人都知道,最關鍵的時候要到了。
陶淘慶幸自己沒呆三層,陣眼中的仙石,一塊塊地化為灰燼,在替換的空檔,所有就近的修士,有點腦子的,全都充當了輸出靈力的仙石。
咔!
腳下的甲板微裂,不過這一次的靈氣護罩,被一層又一層地激起後,沒有再破了。
盧悅長舒一口氣的同時,補充靈氣的酒瓶子,也按到了嘴巴上。
最要命的威脅雖然沒了,可是天蝠大軍卻來了。
她在那些人中,看到了不少熟悉面孔,若是所猜沒錯,全是躍馬河一戰的倖存者。
「彭千手,不想死,你可以現在就走。」
殷曄手執黑山印,讓它慢慢放大,「當然了,想死,我殷曄也一定成全你。」
老賊在天裕關的時候,也協同殺了他一個兄弟。
仇,他得報,不過,有時候,活着比死了,要更讓人痛苦。
他們如此精準地知道路線,仙盟事後一定會查。
能不暴露郭迪,殷曄還不想暴露。
就讓仙界各方,在最後把懷疑目光給彭老賊,讓他終日活在戰戰兢兢中,才是一舉兩得的大好事。
彭千手咽了一口吐沫,他的眼角餘光,不僅給了林乘風和普安,也給了這艘樓船。
慢慢長大的黑山印,終於把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遮住,他的心頭一跳,「呵呵!」乾澀又油滑的笑聲才出,林乘風和普安就知道,他要如何選了。
果然……
「原來是殷曄道友,」
彭千手一邊朝他拱手,一邊往後退,「老夫其實早就金盆洗手,你們的事,不關我的事,告辭了。」
他有樓船陣牌,在護罩一穿而過的時候,如風般飈遠。
「林乘風,你也要不行了吧!」
殷曄面含笑容,「要不要我也放你一條生路啊?」
以金仙修為抵抗空間坍塌,平魯道的章永城主也試過,他到現在都是躺着的。
就算林乘風在空間坍塌中,得到樓船護罩間隙地補充,現在也不可能如常跟他們打架了。
「哦,還有普安,老朋友,你跪到地上,給我們磕三個頭,我也做主,放你一馬如何?」
嘭!嘭嘭!
血紅色的求救煙花,在他的聲音中,從樓船的四個角,分射天空。
只是……
殷暴在上空一閃,生生撈住了那些小火球,把它們團成一團,扔向滾滾而流的渥河。
嘭!
河水被炸得沖天而起。
「……你早就知道我們樓船的虛實?」
普安扔下郭迪,走向甲板,「是誰?誰與你們合作的?」若是不知虛實,分散的求救煙花怎麼也能放出一枚。
還有……路線……
「誰與我們合作……?」殷曄看他鐵青的臉,面露笑容,「套你們的一句話說,去問閻君吧!」
黑山印猛地一下砸來。
巨大的山體帶着空氣的暴響聲,狠狠地撞到樓船上。
嘭……
船上所有人都是一陣東倒西歪,本就要不行了的樓船雖然勉強還撐着護罩,可甲板上的裂痕越擴越大。
嘭!
林乘風努力駕着樓船橫到渥河兩峰之間的時候,護罩無聲息滅,一層的修士如風一般,咻咻咻……,避開天蝠,朝三面狂遁。
盧悅看得清楚,甚至有人,直接往水下跑。
「想走?都給我回來吧!」
殷旺浮起身體,「孩兒們,殺!」
三面隱藏的天蝠,其實沒用他叫,早就口器翻飛不絕,把逃得最快的人,掛在了那上面。
「你們想趕盡殺絕?」普安沒管那些又逃回來的人,直視殷曄,「這步棋下得可真妙啊!」
「哈哈!哈哈哈……」
殷曄大笑,「普安,你說,這次是你耍我,還是我耍你?」
「你們用內鬼,不算本事。」普安瞄了一眼還在悶聲拼命啟動應急防禦陣法的林乘風,「不過,想把我們一口吃下,也要看你們的胃口……,好不好!」
事到如今,他知道,這些天蝠的胃口都會很好。
他們的主要目標在唐舒、楚家奇等人身上,這些孩子們,都只是天仙修為,就算付出一些代價,於兩族的長遠對立來說,拿下他們,傷亡無論多大都是划得來的。
「我們的胃口自然很好。」
殷曄的黑山印再次浮了過來,「就不知道……」
他的話音未落,一串有些熟悉的紅色珠鏈,突然自二層某處甩出。
轟隆隆……!
巨響與石塊紛飛,在平魯道已經受損的黑山印,到底沒擋下誅仙鏈,被炸成了無數碎塊。
「青塵……!」
殷曄雙目圓睜,他滿頭滿臉的石屑,「你想早點死是吧?」
「就算我不想早點死,你們也不可能放過我吧?」早就作好一切準備的盧悅,甩開二師兄,腳步輕輕一提,脫離樓船,「先別動手噢,殺了我,神秘人的消息,你們就永遠也別想知道了。」
可恨師父和昌意老祖,再怎麼快,也不可能在三個時辰內到。
樓船的各陣眼沒被破壞,應急防禦法陣,需要時間啟動,不把黑山印毀了,再被它砸一下,真要一切都完了。
「又拿神秘人的消息誆我們?」殷曄滿眼殺機,「事到如今,青塵,你以為,我們還會再信你嗎?」
贏四說,這死丫頭有可能就是知道神秘人的消息。
她敢發誓,不過是因為佛門所謂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該死念頭。
天母啊!
「不信?」盧悅看向進前一步的殷旺和殷暴,「為了小命,如果我跟你們說,那天我撒謊了呢?」
「……」
「……」
殷曄三人互看一眼,他們都希望,那天她撒謊了,她是真的知道神秘人的消息,「你說說看,神秘人是誰?」
「我從小就被家裏人關着,仙界的大人物,也就這段時間才接觸,那神秘人具體是誰我不知道,不過……」
她看了他們三一眼,「不過,我知道他的長相。」
說到這裏,盧悅點了點自己的腦袋,「你們也別想着什麼搜魂,我這裏可不能搜,因為……它會『嘭』的一聲,爆了!」
「長老,她在騙人。」贏四的聲音,隨着一個捧着傳訊海螺的天蝠修士,越來越近,「從現在開始,不要聽她說任何話,拿住了,以後慢慢審。」
傳訊海螺一直開着,他人雖不在跟前,可心和耳朵一直在這裏,陷空大陣之後,長老的黑山印,也沒完全砸碎樓船,萬一……
『嗡!』
贏四的聲音才落,巨大樓船一下子解體,第一層噗通噗通掉入水中,只是上面的人,卻一個都沒了。
「混蛋!」
殷暴靈氣化成的巨手一把撈來。
嘭!
普安瞬息而至,狠狠轟出一拳。
咻!咻咻咻……
盧悅與這老頭合作過多次,在他幫她擋住危險的時候,腕上的弩箭,也一下子甩出二十一根。
卟卟卟……
入肉的聲音,把兩方人都嚇了一大跳。
殷暴簡直不敢相信,他直着眼睛死死盯着插入額頭的四根弩箭,嘴巴嗬嗬兩聲,身體在普安的拳勁下,再也撐不住,直直後沖。
「長老!長老……」
接住他的幾個天蝠修士睚眥欲裂,殷曄和殷旺也顧不得其他,口器紛飛,想要把普安和她戳成篩子。
「走!」
普安一把把盧悅甩了回去,手中一把劍,已然與那些飛舞的口器,叮叮噹噹打在了一起。
咻咻……
盧悅陷入法陣的時候,再次射出弩劍,這一次,她沒瞄殷曄和殷旺,目標放在了圍着樓船的天蝠修士。
叮叮叮……
口器翻飛,被應急法陣護住的楚家奇,已經從顧安那裏拿到了陣牌,弦月劍劍氣,隨着弩箭一起,朝那些射出口器,似人又似蟲的東西打去。
一瞬間,殘破的樓船,緩緩下落渥河的時候,還從四面八方,打出各種劍氣靈光。
殷旺滿臉陰狠,他痛恨這種翻轉,渥河兩岸,全是巨石山峰,根本不利於他們隊形的展開。
他與殷曄合攻普安的同時,亦狠狠給了兩岸山峰幾下子。
林乘風終於從控制室沖了出來,「現在二對二,當我怕你們嗎?」
他做錯了事,後悔已然遲了,好在紀長明和昌意正在趕來的路上,連續數掌拍飛那些倒來的山峰後,迎向殷旺,大聲道:「大家堅持住,紀長明和昌意就要來了。」
感謝上蒼,哪怕沒有煙花,他們也在趕來的路上。
或許,陌阡長老在天音囑壞了的時候,也會給平魯道發令,讓他們救援。
普安和林乘風截住殷曄和殷旺,儘量遠離樓船,只怕他們的架,讓那裏的防禦法陣再受波及。
「這樣不是辦法!」
陣眼縮小了大半,樓船也縮小了大半,三門灘的修士雖然多,可戰力實在不行,亂擠着,還只能添亂。
顧安的眼睛都是紅的,「唐舒,你們各守陣眼,填充仙石,其他兄弟們,隨我一起殺出去。」
唐舒那些人,才是他們最要保護的,可是此時,大家在一條就要沉的船上,誰也跑不掉。
相比於三門灘那些無頭蒼蠅一樣,沒有任何組織紀律的修士,唐舒等人,看個陣眼還是沒問題的。
當然,最主要的是,少了他們八十幾人,三門灘修士,在天蝠攻來的時候,也會全力守船,而不是亂出招,或是就等着他們救。
「是!」
「是!」
八十三個玉仙一同飛出的時候,唐舒等人,也接下了他們空出來的陣眼。
「我也出去!」
蘇淡水早防着了,一把拽住盧悅,另一隻手亦死命把楚家奇拖着,「各位道友,不想死的,給我現組十二都天陣。」
組了十二都天陣,就能借大家的力量了,到時哪怕金仙,以師弟師妹的本事,也未必沒有一拼之力。
三門灘都是散修,雖然很多人都聽過十二都天陣,可真正用的過,少之又少。
好在逍遙諸人,每個人都會。
盧悅手中的藤蔓結網,瞬間在不大的甲板上,擠擠地畫出三個十二都天陣,把要站的方位,全都規化好。
他們現教現學,偶爾有打到船前的天蝠修士,全被慕天顏的玉笛霧氣所擾。
水面上,霧氣起得比別的地方都快些,笛聲嗚咽,霧氣越重,天蝠就算隱身,也由陶淘叫破,被楚家奇一劍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