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處,魔靈幻兒一身青衣,隱在一株巨樹之後。
盧悅他們不知域外饞風的習性,她卻知道,已經受了重傷的饞風,根本不可能逃出三百米遠,他一定用了障眼之法,躲在哪個樹蔭處回復。
她要等他出來,等他回老巢,才能決定下一步怎麼走。
這些天盯稍在這裏,她其實想了很多很多……甚至,想了平時不敢想的東西。
當年三千界域最強大的古巫一族,大戰之後,為了傳承血脈,再不敢拘泥於同族人相結,可哪怕這樣,也無法阻止,他們的消亡。
不管是魔族還是人族這邊的血脈,都是越傳越稀薄,再不顯其古巫特質。
而能與化神後期修士打架,不落下風的古蠻一族,在這個特定的木府內,也這樣無知無覺地消亡於世。
她曾在心中一個一個地數,數着迷幻天魔狐的傳承記憶中,參與那場大戰,最後慘澹收場的種族。
有的時候,真是不數不知道,一數嚇一跳!
除了得天道眷顧的人族,其他的……幾乎都沒了下場。
曾經強大無比的妖界各族,為了避戰,遠遷無淵海以東,其人數與之當年,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魔域雖然廣大,可這些年,好像也得了什麼詛咒一般,始終沒辦法壯大,以至於與靈界相近的地域,只能讓那些修了魔的人族修士固守。
只有人族……
幻兒眯了眯眼。
飛升仙界的仙人們,這些年,好像也從來沒歇到過。獨枯說,三千界域和魔域,還能得平安,還能彼此相爭一些事端,實是因為他們守於更遠的星空之外。
可……哪怕這樣,域外天魔也進了蜉蝣界,以至於道魔的化神高層,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去守界。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
剛剛盧悅與那隻饞風的打鬥,她全程看在眼裏。
傳承記憶中,老祖宗非常明確地說,域外饞風這種東西,只有消耗和破壞他們的神核,才能達到最終消滅的目的。
消耗需要無數性命去填,當年萬族接近消亡,就是明證!
可是破壞……
幻兒的眉心控制不住地跳了幾下。
遠古的修仙界,用血流成河證明了兩樣東西,可以破壞域外饞風的神核,她原本應該高興的,可……可那兩樣東西,這麼多年,她一直在歇力破壞呀!
光明法寶!
功德修士!
為什麼會這樣?
魔靈幻兒慢慢閉上的眼睛,痛苦異常。
二十二件光明法寶,她毀了多少件?
她聽了他的話,在道門中誘惑出魔寶之主,讓他們彼此消耗,原來以為有多成功,現在就……
樹皮慢慢嵌入手中,掌心的疼痛,總算讓她又回了些心神。
不能想,不能想,至少現在不是想這件事的時候。
幻兒又一次告誡自己,她現在的目標是這個木府中的域外饞風。
那日打架,他清清楚楚地說了他們二字,也許這裏,還有他的同夥,一定有同夥。
她不能再糊裏糊塗地過了,當年老祖宗們不惜性命,也要殺的傢伙,就在面前,無論如何,哪怕她沒本事殺,哪怕求向盧悅>
&呼!」
山風襲來,伴隨着樹葉的沙沙聲,一團淡了好多的人頭影子,躲躲閃閃地順着一個又一個的樹蔭往前路去。
幻兒抽抽鼻子,這一次,她沒聞到臭風。
……
想過來想過去,也沒想明白的域外饞風,內心是崩潰的。
當年,他最倒霉,才剛剛長成身體,還未一展宏圖大志,就碰到一群瘋子,被他們用各種火符和沾了至陽之物的精血,活活的消耗掉五顆神核。
雖然後來,被那位大人救回,可大人多忙啊,只把他丟在那個不見天日的地下溶洞,就再沒管了。
那是個沒有生靈的地方,重傷的身體,被餓得受不了,無奈之下,他才進入自我沉睡,希冀大人能想起他。
只要想起他,憑大人的本事,定然能喚醒他。
可是……大人回了溶洞,卻沒喚醒他,留下幾句告誡的話,反而又丟了六個比他傷得還要重的同伴進去。
那些個混蛋,明明知道怎麼出去弄吃的,愣是沒一個人喊他。
想到這裏,他就有一種流淚的衝動。
他們一個個的,在這木府中,全都吃回了三四顆神核,只有他……
說什麼現在的木府,就是他們的天下,只要是生靈,想怎麼吃,就怎麼吃,結果呢?
他拖着有氣無力的身體,一路低空飛過。
他要回去,找他們算賬,哪怕撒潑打滾,無論如何,也要他們答應幫忙報仇。
魔靈幻兒一路緊追,直到前面的惡臭越來越濃郁,她才止了腳步。
祖先的傳承記憶里,有污池肉林的零星記載,也許她可以慢慢通過這裏,查出有沒有其他的域外饞風。
……
&十七,出了什麼事?」
地底的溶洞深處,傳來關切之聲。緊跟着,飄出六顆頭來。
&你的神核又……」
&我的神核,被……被人生生地拽掉了。」包十七真的哽咽了,「是你們誰說,現在的木府,就是我們的天下?是誰說,現在的修仙界,等着我們去縱橫?」
「……」
六個關切他的人頭影子,一齊無語在那裏。
&們不讓我出去,說等大人,我也答應了,可……可你們看看,我沒出木府,我……我只吃進到木府的修者,怎麼會……」
包十七哽咽的厲害,「我的神核,明明沒露出來,那個人就……」
六個人頭影子對視驚恐的一眼,這話不對啊!
&的意思是,你的神核沒主動露出來,就是讓人給生生拽掉的?」
這個包十七,向來有點傻。大人當年就說過,他們能帶就帶,不能帶,就讓他在那裏睡着好了。
原以為,他丟了神核,是因為在外面玩得太嗨,把它露了出來,才讓別人有機可乘。
可是現在……
&們以為我傻?」包十七怒控,「暴四、彭十一……,你……你們都給我聽着,我比你們都大,我……老子當年進到木府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在哪呢?」
可不是嗎?
他在木府餓的不行,陷入沉睡的時候,他們一個個的忙得要死,正在縱橫各處,開闢新戰場。
&十七,我們現在說正事,沒人說你傻。」
彭十一俊美無濤,比包十七年輕了無數倍的頭,飄到他面前,「這件事,對我們很重要。外面的修者,十萬個裏面,只要我們不主動露出神核,他們都不一定能有一個,有本事觸到我們的神核。」
啊?
包十七呆了呆。
那個百味千味的女魔頭說什麼來着,說他會撞到鐵板。
&果你沒主動露出神核,卻還是被人把神核拽下,那……無論如何,那個人……我們也要除了。」
&錯!」暴四也上前一步,「我們當年死傷這般嚴重,就是因為那麼幾個人。」
&她……,我我……,」包十七有些緊張,當年的大戰,他並沒有參與進去,這是硬傷,「我也不知道她是什麼人,只是聞到她的味道甜美異常,吃一口的時候,香的差點把我自己的舌頭吞下去。」
&吃那人的時候,神魂深處的神核,不痛嗎?」
&包十七打了個抖,「痛得要死,我……我以為那個道門女修身上有什麼至陽之寶,後來再吃的時候,就朝了她的傷腿去。」
「……」
六個緊張聽着的人頭影子一齊抿嘴。
木府情況特殊,不能用靈力下,哪怕有光明法寶,也沒用。
那能讓包十七的神核露來,只能是功德修士。
功德修士啊!
味道是絕美,可……嘗過一口後,那種要死的痛苦,真沒幾個人,敢去吃第二口的。
果然,這包十七很呆啊!
&二口,我做了準備,可是還是好痛好痛,沒辦法下,我就準備,把她卷進來,慢慢研究着吃……」
彭十一的俊臉一下子扭曲起來,上面還冒出了一些小黑珠子。
不獨他一個如此,其他五個人,也是同樣。
真是好險啊,他們的藏身地,差點要就進來一個功德修士了。
&是,我還沒卷她多遠,那個人就用雙拐在我的身體裏亂敲,然後……」包十七感覺另外兩個神核,也痛了起來,「然後,她就敲到我的神核,再然後,我想着抬高一點,讓她夠不着……」
想法是好的,木府里那些修者,跟凡人一般,只要她夠不着,確實……
彭十一和暴四幾個對望一眼,已經有些知道,要如何對付那個功德女修士了。
&是那個死丫頭,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居然會凡間的一些拳腳功夫,雙拐齊動間,並撐到一起,她……她借力蹦起來,抓住了我的神核。」
哪怕只是回憶,他也覺得自己神魂深處的神核,在隱隱的發痛。
&凡間的拳腳功夫?」彭十一驚訝,「那個人還是個女修?」
&包十七的影子更淡了些,「兄弟們,你們跟我說說,當年為什麼我們會死那麼多兄弟?還有,那個女修,到底是怎麼回事?」
彭十一臉上的小黑珠子匯到一塊,「也怪我們,沒提前跟你說清楚。」
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這世上,我們只怕兩樣東西,一樣為光明法寶,它能御使光之靈力,比……比……,這樣跟你說吧,比元嬰修士專門煉製的火符還要厲害。」
啊!
包十七吃過那些火符的虧,他不由自主地往暗影里縮縮。
&有一樣,你今天已經見識到了。」彭十一臉上非常複雜,「就是有功德在身的修士。」
功德?
&那是什麼東西?」
&是東西,功德是一種念力,是無數生靈感激的念力,被天地捕捉,贈於施德之人的寶貝。」彭十一嘆口氣,「當年,我們之所以在最後,那般慘敗,是因為人族那裏,一下子出了兩個身有功德的修士。」
包十七:「……」
他怎麼有種劫後餘生之感呢?
大人帶着他們遠踱無盡虛空,進到這裏千多年,悶聲發財下,個個吃得兵強馬壯,沉睡的時候,已經有不少兄弟,包括這個彭十一,都進階到七神核,成為領隊了。
&們是怎麼能發現我們的神核?」
&也不知道。」鼓十一幾個一齊沮喪起來,「只知道,那些人,不同於別人,一旦跟我們動手,他們好像天生就能看到我們的神核在哪。」
啊?
那……再相遇的時候,他們還能混嗎?
包十七眼前發黑。
&僅如此,」彭十一嘆口氣,「我們的神核,好像被功德修士的功德,天生吸引一般,一旦與他們接觸超過半刻鐘,本來能隱藏到無形的神核,也會變成實體,無法阻住別的修士探查。」
這才是最要人命的。
&怪不得,她的同伴,後來也能準備無誤地碰到我的神核。」
喃喃說完這句話,包十七終於頂不住身體的損耗,陷入黑暗之中。
剩下的六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齊看看溶洞的入口,臉上掙扎無數。
木府是最好殺功德修士的地方,若不動手,將來大人召集他們,也是送死的貨。
可是動手……
包十七這次能運氣逃回來,他們卻……
人家有過一次經驗,再對上的時候,他們能有包十七的運氣嗎?
&
暴四狂吹一口氣,溶柱上掛得古樸鏡面,原本影影綽綽的人影全都清晰了,「大隊人馬,這時候怎麼會有大隊人馬進入木府?」
彭十一凝目,也不敢相信。
他們六個老實聽大人的話,偷滅古蠻之後,在這裏老老實實再不亂動,可包十七……
這個傢伙自動醒轉,發現他比他們的實力差了那麼多,天天在那囉嗦,他們實在受不了,想着木府不能用靈力,平時沒有高階修者進來,才同意他便宜行事。
可這些年,他的便宜行事,太過露骨,愣是把好好的木府,變成了絕地,讓原本還能常進來的低階修者,全都嚇得止步於外。
現在……
剛出了大事,怎麼又會有大隊人馬進入?
&雨……欲來了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