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幾何!
盧悅站在石塔頂,望站那輪大大的彎月,慢慢伸手遙祝後,再次往嘴巴里倒酒。
歸藏有路,逍遙有路,從今天起,她可以放下了。
真真假假,得得失失,交錯在人心的難測上,算計實在是太累太累了。
那裏的強大,到底可以讓某些人不敢那麼明目張胆。
「你說上面的人,現在是高興啊?還是不高興啊?」城主府內,上官素問才來墮魔海做任務的南宮孟。
南宮孟也仰頭看着那輪勾月,「應該是高興、傷心兼而有之吧!」
上官素抿嘴。
「逍遙的殘劍峰還真是個奇怪的地方。」南宮孟語氣有些小唏噓,「那個秦天還真有勇氣……」
,還不去重塑,實實需要大毅力大勇氣!
這樣的人,一般都是真性真情的人,在現在的修仙界,其實真的快絕種了。
上官素笑笑,「你為什麼不說偏執?」
「去!你們天地門與人家有隙,可也不能昧着良心吧?」南宮孟瞪她,往石塔上一指,「據我所知,那個秦天為了他已經被稱為廢人的小師妹,不被別人看輕,連同門的丹田都敢廢。」
「那還不叫偏執?」
「哼!如果他是偏執,那盧悅在墮魔海的一系列行為又叫什麼?我想也應該叫偏執。如果像他們這樣。都叫偏執的話,那我希望,我們也有偏執的勇氣!」
上官素沉默一會,「你傻了,你們南宮家可也與我天地門有脫不開的關係,以後那樣的話,少說。」
南宮孟忙攀着她肩榜討好笑道,「是啊是啊!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尤其是你,我都擔心你將來出去,可怎麼辦?北辰前輩的心眼。咳。你知道的。」
「我師父也該出關了。」上官素可不怕那位師叔,雖然他是宗主,可她的師父從來就不需看任何人的眼色。
「我說嘛,」南宮孟松下一口氣。「飛靈前輩早幫你算過了吧?」
上官素搖頭。「我師父從來不給親近的人算卦。你又不是不知道。」
南宮孟伸伸舌頭,靠到她身上,「神棍的世界我不懂。不過你真要幫我算算,能不能緊跟在你屁股後面,多沾那人點好處?」
「這個可以有,等我們再進魔地,我跟她談哪裏魔獸多的時候,你跟着,她肯定會記住你的。」
上官素壞笑一聲,「說來,她那次還奇怪問我,怎麼一個跟班都沒有。怎麼樣,做我的小跟班吧。」
南宮孟往旁邊跳了跳,「小時你就讓我當你的小跟班,為了不當你跟班,我連天地門都沒進,現在居然還想拐我,我說,你別不是點點大的時候,就戀上我了吧?」
說到這裏,她還做了個惡寒的表情,「本小姐什麼什麼都是正正常常的,再三申明啊,離我遠點。」
「哈哈……」
下面的大笑聲,隨風傳到塔頂,盧悅仰躺在千機椅上,雙目其實因為喝酒,已經有些迷離了。
歸藏界的好消息,她是那般高興,可為什麼……為什麼……
盧悅吸吸鼻子,大師兄一直不靠譜!
拜進逍遙門,因為他的濫人緣,不停得罪人,她一開始那般嫌棄……
可是不管她有多嫌棄,不管她有沒有在臉上刻着,她有多不喜歡殘劍峰,他該為她出頭的時候,從來沒退縮過。
她的手指頭,是她上一世的惡夢!
那裏……應該也是大師兄的惡夢吧!
「秦天……師兄……」
盧悅的眼角,滑出一滴水珠,慢慢滲進髮絲里。
「大師兄,盧悅和飛淵雖然不在,還有我呢。」楚家奇坐到石桌前,連拿了三個酒碗,「他們兩個肯定樂意被我代表,陪你喝酒。」
「好啊!」
秦天又拿了兩個酒碗出來,親自把五個酒碗全都滿上,「師父和師娘不在,他們也會樂意被你代表,快點喝吧!」
楚家奇萬年不變的殭屍臉,有些破功,他一個人要喝五個人的,真是……
「干!」
楚家奇一邊仰頭大口喝酒,一邊在心裏暗罵,大師兄跟什麼人學會挖坑的?
不要被他找到,找到了,非把那人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從裏到外,全都虐一遍不可。
「行了行了,你代表盧悅和飛淵,我代表師父和師娘,我們一起干!」才喝兩碗,秦天就捨不得了。
楚家奇低頭夾菜,使勁把眼裏的那點的酸意眨下去,「好,我們一起干!」
你三碗,我三碗,沒一會,下面的鄭爽和劉雨就聞到濃濃的酒味。
她和劉雨對視一眼,又一齊沉默!
雖然秦天進階元嬰後,一直表現樂呵呵樣,可她們這些稍為親近的,卻更想他能好好發泄一場。
「如果飛淵在,也許早就發泄出來了。」
劉雨深深嘆了一口氣,「鄭師姐,你說,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我們做錯了什麼?怎麼就……」
「行了,這場大醉對他們兩個都好。」
鄭爽給劉雨倒茶,「飛淵走了正好,他眼裏不揉沙子,在這裏,只會憋屈死。你就別跟着吸鼻子了,我長得也是心,不是鐵,更不是鋼。上面的兩個一會就要成醉鬼了,你若是再跟着這樣,明天我就回鄭家去,再不管你們。」
劉雨連忙把要滴下來的東西咽下去,「師姐!」
鄭爽白她一眼,「你有時間在這裏傷心。不如好好想想,怎麼進階結丹。」
啊!
又一個來逼她進階結丹的,劉雨的眼睛睜得比較圓。
「看什麼?你總不想盧悅再回來的時候,物事人非吧?」
鄭爽真是不理解這丫頭了,「你既然那麼擔心她,怎麼就不能想想,不讓她為你操心?甚至在她回來的時候,有難的時候,你不是又站在這裏,無力看着。只在嘴上嗟嘆命運的不公。天道的不講理。」
劉雨:「……」
「盧悅可是說過的,你的靈根比申生師伯的要好很多。光核你也得了些,怎麼就不能好好閉個關,沖一下?」
鄭爽恨鐵不成鋼。「你就不能奮起奮起。讓她將來出來。為你高興高興?」
讓她也高興高興。
「……墮魔海只能築基修士進去,」劉雨端起茶,抿了一口。「再等幾年,無事的。」
鄭爽暈,若不是跟這丫頭相處了這些年,她真不想理她。
「這件事,你問過申生師伯嗎?」。
劉雨搖頭,「只要有任務牌到了逍遙,以我和盧悅的關係,我想申生師伯願意我進去的。」
「嗬!我應該說你什麼?笨還是蠢?」
鄭爽被她氣得胃疼,「只要盧悅還在墮魔海一天,我敢保證,任務牌就不會落到逍遙頭上。」
啊?
劉雨呆呆的,「天地……天地門……」
「有關也無關。」鄭爽海飲盡杯中的茶,丟回桌上,「我們逍遙現在缺光核嗎?歸藏界有多少宗門,多少世家,在眼巴巴地瞅着那東西,所以……你就別做那個夢了。」
「這不可能。」劉雨站起來,眼中水光憋也憋不住,「如果照你這樣說,申生師伯為什麼不乾脆大方的跟大家說,逍遙不要任務牌?」
「……那是因為,申生師伯也想抱着那麼一線希望!」
鄭爽撇過臉去,「要不然你就看吧,元晨宗的洛天意後,肯定是磐龍寺,磐龍寺後,就是如震陰宗,空冥宗這樣的二流宗門。」
「你……」
「申生師伯應該會在洛天意回來之後,才能死了那份心。」鄭爽的聲音木木,「到時會通告天下,我逍遙門在盧師妹還在墮魔海的時候,讓別人先輪任務牌。」
話音剛落盡,劉雨就沖了出去。
「你要見師伯?」
渡仙峰輪值的方成緒一臉驚訝,這位師妹的膽子向來小,怎麼會主動要見師伯的?
「是出了什麼事嗎?師伯不在,你先告訴我,我幫你酌情處理!」
「師伯……師伯不在?師伯到哪去了?」
「師伯和我師父他們,都集中在連天峰棄疾師伯處。」
言下之意就是,他們肯定有重要的事,沒時間來理會她。
劉雨默默地轉身走人。
連天峰峰頂,棄疾從出關的那日起,就坐在沒屋頂的草屋裏,一句話都沒說過。
唯一的動作,只是夜晚的時候,把閉着的眼睛睜開,仰頭看星。
「師兄!到底哪裏不對?你倒是說話呀?」申生急得額角都冒了兩根白頭髮,「有什麼事,你早點說出來,我也好早點判斷啊!」
棄疾隱在袖中的手,終於停下掐算,睜開眼睛,轉向師弟師妹們,「無……事!我就在想那一日的心魔幻境。」
真的假的?
表情根本不對,那份傷心痛苦,好像就要溢出來了,怎麼還會是心魔幻境?
如果是心魔幻境,那又是什麼樣的心魔幻境,能讓師兄成這樣的?
「我知道你們不信,我也不信!」
棄疾重新閉上眼睛,夢耶?非耶?
現在的景像,與那日看到的,一點也不一樣。
師弟師妹們,雖然憂心他現在的情況,卻有無限生機。
而……
不能想!不能想!
算師的心魔幻境,其實跟別人的不太一樣。
他看到的,應該是天道未改的逍遙境地。
一定是!
肯定是!
「……師兄,到底是什麼樣的幻境,讓你如此糾結?」
鴻唱真人顧不了其他,他是元後,總有一天,他也要衝擊化神,現在能早一步知道點東西,早做預防總是好的。
棄疾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我是算師,跟你們的肯定不一樣。」
申生幾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決定等!
化神修士的真正心得體會,是絕不會無私給別宗之人看的。
「……我的心魔幻境裏,沒有盧悅。」
沒有盧悅?
什麼意思?
「沒有楚家奇,沒有盧悅,更沒有飛淵。」
哪怕知道那不是事實,棄疾只要一想起那天看到的,還是滿嘴苦澀,「甚至……甚至沒有蘇淡水,沒有夏瑜,沒有方成緒,沒有謹山,……,沒有……,什麼都沒有!」
申生幾個一同呆住!
他們也被師兄描繪出來的景像,給嚇住了。
宗門傳承靠得是什麼?沒了那些弟子,逍遙就算再強大,又能如何?
「都死了,就像早前算到的一樣,全都……全都不在了。」棄疾身形微抖,「我逍遙,我逍遙門……」
「師兄,那是幻境!」
「不是!不完全是幻境!」棄疾抬眼,「申生,你有想過,在一線天如果沒盧悅的後果嗎?」。
申生臉上變色。
「沒有盧悅的全力相助,管妮怎麼辦?鳳凰火會怎麼辦?」
這下子梅枝他們一齊變色。
「會沒了,會全都沒了的。」棄疾語氣前所未有的悲哀,「不管我們多努力,收不到弟子的殘劍峰,秦天一個半殘人……撐不起來。」
這個心魔幻境,真是好恐怖!
這是梅枝他們所有人的心聲。
「師兄,那盧悅和楚家奇呢?」
申生佯裝好奇,在他看來,棄疾師兄可能還沒完全從幻境中走出來。
這種事,有時堵不如舒,讓他把全部話吐出來,才能更好。
「楚家奇?獨眼傷腿,以一雙鐵拐行走天下。」
「盧悅,那盧悅呢?」
棄疾的眉頭打結,看向問話的梅枝,「不知道!那個幻境裏,誰都有,就是沒盧悅。」
「所以,應該是師兄您太擔心盧悅了。」
太擔心了嗎?
棄疾知道他不是,可接下來有關盧悅的話,他卻不想和幾位師弟師妹談了。
那個……太過驚悚!
「也許吧!我閉關的這段時間,盧悅還好嗎?時雨在靈界有消息傳回來嗎?」。
「有!盧悅又幫着光復了東興城。」
「不是說那裏的凡人數量還不夠嗎?怎麼又從光復城池?」從那個恐怖幻境中走出來,棄疾尤其珍惜現在的,忙緊追問出。
「咳!據從墮魔海出來的修士說,天地門弟子上官素,熟悉五行術數,掌梅花三錢靈寶,她幫着算好的。」
「噢!」
棄疾對天地門無法感冒,而那個幻境裏,直到他死,也沒有天地門。
「對了,須磨呢?他在哪?我出來就沒看到他。」
到現在才發現嗎?
申生有些無語,「閉關!他和他的臭徒弟飛淵一樣,都說,你不會只在意形式,心意到了就行,他說,恭喜你化神成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