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泯恩怨這種事,盧悅覺得不是她這種睚眥必報之人能幹的。
對所有還陷在煉魂幡里,過水深火熱日子的幡鬼,她能感同深受,所以哪怕現在的煉魂宗與她本人,並沒真真交惡,她也沒一點容情之處。
在她看來,天地若真有靈,就不該讓這世上存有煉魂宗。
「我殺了你們!」
一個戴着斗笠的修士,從人群中衝出,在陶豐伍三個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瞬出巨錘。
「啪!」的一聲悶響,四濺的鮮血,把所有還在猶豫觀望的修士,一同激爆了。
這世上的人,誰都不是單獨個體的存在,任人都有一二親朋,一二好友,煉魂宗一直高占魔門四首,是因為他們從來沒斷過收人神魂。
魔門也好,道門也罷,掩面出手的,不下上百人,盧悅站在靈洞的一角,看着大家你來我往,各道靈光全衝着煉魂宗人。
不過片刻,十五個靈洞原先的主人,就只剩地上一攤灰燼,有好幾人的神魂,同樣被有仇的修士給滅了個乾淨。
看到眾人慢慢回頭瞅向盧悅的目光,蘇淡水幾個生生急出滿身汗,一旦這些人一擁而上,哪怕他們逍遙弟子全搭上,也不過是陪着一塊死罷了。
盧悅變腰團團一揖!
「萬物有靈,我為那些還在煉魂幡里的幡鬼,謝過大家了!」
盧悅直起腰來,面帶微笑,「我知道在坐的各位,有很多人,都為煉魂宗發下的懸賞心動!身上的任何一個零件都值錢。就是我自己,都想把某處不緊要的砍下來,自已賣出去。……可是,我瞅過瞅過去,哪一個都不能舍了,所以對不住,想殺我。得拿出真本事!」
真本事三字。讓洛夕兒眉頭跳了幾跳,想着這人在擂台上的表現,哪怕十人隊一齊出手。在沒佔先機下,只怕也只有給她送財的份。
「……你走吧,走遠點!」
戴着斗笠先朝煉魂宗人出手的修士上前一步,「煉魂宗出那些懸賞。打的主意就是要讓我們大家幫他們把方梅亂刃分屍,以解他們的心頭大恨!」
這個……是誰知道知道的。可誰能捨得那些懸賞?
「煉魂宗自建宗以來,害過的人數以億計,方道友把低階煉魂幡的破綻說出來,焉知因她而活命的人中。就沒有你我?」
斗笠修士的話,在各個靈洞中迴響,沒人說一句話。
若不是有方梅的擂台變故。煉魂宗來此的十五個核心弟子,哪能放過殺人奪寶再強盛他們鬼面幡的機會?
「我知道在這裏的人。大都是宗門世家子弟,可哪怕宗門世家子弟,亦有不少被煉魂幡裝了的。」斗笠修士環視四周,「就算今天煉魂宗人對大家動不了手,又焉知將來,你們的後輩中就沒有倒霉的?」
洛夕兒在心裏嘆口氣,這個可能性很大,洛家算是強盛了吧,不也有人還在弱小的時候,被裝了進去,神魂天天過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子。
「懸賞再好,有我們的命重要嗎?」斗笠修士看向盧悅,「方道友,其實在擂台上,為求速度,你還有其他很多手段沒使出來吧?」
盧悅在他的話中,聽出很多期待,那些期待中,最主要的是希望說服這裏的人,不要再朝她動手。
「是!」
面對這樣一個人,盧悅冷不下臉,「在擂台上那樣與煉魂宗人對上,我早就做好隕落的準備!不過……在隕落之前,任何一個來殺我的人,承受的,也是不可想像的。」
這個大家都信,江思善身為煉屍宗的結丹真人,據說也是死在她手上,擂台上,若不是她對那個女煉屍還有小孩煉屍,手軟了那麼一丁點,根本就不會受傷。
「提醒一句,普通的二十人以下團隊,就不要來了,三十人可以考慮與我同歸於盡!」盧悅淡笑,「五十人的團隊,不知道死傷大半之後,別人會不會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奪了你們的機緣!」
這是一定的。
洛夕兒摸着下巴,要殺這方梅,硬來肯定不行,不管是洛家還是元晨宗,只怕都頂不住人家臨死的反撲。
「至於百人隊……,哈!大家就各憑本事吧!」
囂張師妹這樣大搖大擺的走人,蘇淡水也只能偷偷地摸一把汗。
沒有一擁而上,她真該謝天謝地謝祖宗,謝他們讓她暫時保住了小命。
「我去看看!」
煉魂宗修士他們沒動,輪不到他們撿便宜,楚家奇後怕之後,只想早點跟師妹商量,讓方梅早點消失!
有這樣一個只嫌事小,不嫌事大的師妹在,蘇淡水覺得她的命,就跟站在懸崖邊上一樣,隨便一點風吹來,就可能萬劫不復,根本由不得她自己主導,「我們一塊!」
楚家奇看她一眼,師姐的面色好白,應該嚇得比他狠,「別跟我,看着他們,一會他們肯定還會因為分髒問題,大斗一場,到時找個機會,偷襲那兩個煉屍宗人,剛我看了,煉魂宗的一個女修,被他們殺了之後,偷藏了起來。」
師弟的傳音讓蘇淡水睜大了眼睛,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只知道煉劍的師弟,原來也有這麼細心的時候,方方面面,居然都考慮到了。
「行了,我知道了。我會儘量多弄幾個……。你看好她,讓她別再惹事了。」
若是能求,蘇淡水覺得她願意哭求盧悅,別再玩了,他們真的真的,受不了。
楚家奇點頭,緊追出去。
他不知道的是,蘇淡水跟方成緒他們商量,怎麼動那兩個煉屍宗人的時候,谷令則早就盯上了他們。
那個女屍,早點交給盧悅。方梅早點消失,谷令則覺得她同樣也能安心些。
斗笠男子正要跟大家商量,怎麼分戰力品的時候,一股極寒,突然讓靈洞的某一處固化。
兩個瞬息被冰化的煉屍宗人,其中一個警覺得快,還從屍袋中放出半個煉屍。
谷令則動作極快的在他們衝出冰塊之前。一人一劍。直接削了腦袋。
洛夕兒見她施施然地收冰撿人家的儲物袋和屍袋,不由地咽了咽吐沫,所有離得近的人。一齊離她遠一些。
「你們忙!」
東西到手,谷令則拂一拂衣袖,轉身走人。
回過神來的蘇淡水瞅瞅大家,再瞅瞅分成兩半的兩個人。只剩無語。
……
「玩好了?」
追上盧悅的楚家奇語氣微揚,顯示他心情正不好。
「師兄覺得我是玩?」盧悅側過來的臉上。一樣沒什麼表情,「那我告訴你,我沒玩好!」
楚家奇狠狠吁出一口氣,把她拉到拐角的一個靈洞。連打數個結界,放軟身段,「澤水困卦既然能讓棄疾師伯他們那麼重視。就一定不會是簡單的。
各宗弟子藏龍臥虎,你能打十個二十個。可若源源不絕呢?」楚家奇真不知該拿師妹怎麼辦才好,「你這麼想到幕阜洞來,不是只想着跟人家打打殺殺吧?」
她是來進階兩個丹田的,盧悅輕嘆出聲,「我已經跟谷令則說好了,她幫我找替代死屍,只要她找到,就會來尋我。」
原來師妹早有計劃,害他還在旁邊着急,楚家奇松下一口氣,「我也叫了蘇師姐幫忙尋屍,到時多找幾個,你看哪個合適,就用哪個。」
「谷令則讓池溧陽幫着交易,師兄,你是賺不到我的錢了。」
他要賺她的錢嗎?
「胡說什麼?」楚家奇彈她額頭一下,「我知道你擔心谷令則沒錢,師兄我是有錢人,需要跟她搶嗎?」
「什麼叫我擔心她沒錢?」盧悅差點跳起來,怒瞪過去,「是不是你跟她說我身份的?」
明明擔心,卻還張牙舞爪死不承認的師妹,讓楚家奇也不知是鬱悶好,還是笑好,「什麼叫我說的?谷令則那麼聰明的人一個人,又和你彼此一同長大,你以為你換個樣子,人家就認不出你?盧悅,我可告訴你,不要以為你把尾巴都收得乾乾淨淨,其實有心人真想抓你,一抓一個準!」
盧悅斜眼,「除了你們兩個,哪怕時雨師伯當面她都不認識我,什麼叫我尾巴一大把,還一抓一個準?真要一抓一個準,我還能站在這裏跟你說話?」
得,幸好他從來就沒想過跟師妹講理,「你那什麼眼神,就算我說錯了,我也是你師兄,也是擔心你。你知不知道,前面那些人一齊看你的時候,蘇師姐什麼面色?」
盧悅心下一抖,當時她也有些害怕來着,只是那時候,不容她退縮。
「你恨煉魂宗所有拿魂幡的人,師兄記住了,以後只要有機會,所有在我面前的煉魂宗人,一有機會,我就全都宰了給你出氣行不行?」
她要的就是這個。
看到師妹緩和下來,楚家奇嘆口氣,「以後我聽你的,現在你得聽我的,老老實實早點讓方梅消失,好好閉關!」
「師兄,你也嚇着了?」
「廢話!全濕了。」楚家奇抖抖後背的衣服,看師妹笑話他的樣,真是好想打一頓,「要是我們換過來,你一定比我還慘!」
「師兄你這麼厲害,我擔心誰,也不至於要擔心你呀?」
「不擔心?不擔心你回回給我準備那麼多符籙幹嘛?」楚家奇使勁揉她頭髮,在她打過來前,遞過一個小木箱,「你師兄我厲害着了,這裏面的符,我用不着,拿着吧!」
「我有,我有好多。」
「哪那麼多廢話,你有是你的,現在你這裏最危險,好好拿着。」
師兄已經板臉了,盧悅也知她這邊變數多,打開木箱,各類符,拿了大半,剩下的還遞迴去,「這樣我們大家都安心。」
都安心嗎?
楚家奇的獨眼微瞼,收回木箱,「我和大師兄還給你準備了好東西,要給你過百歲大壽,你要好好的。」
盧悅點頭,她當然不會讓她自己掛了的。
「池溧陽那個人一肚子彎彎腸子,你叫谷令則小心些。」
「嗯!我會和谷令則做好戲的。」
看着楚家奇出去,盧悅把頭髮打理好,乾脆就坐在這裏停下,打上結界,放出戰虎,感受充沛靈氣。
谷令則十幾天後尋來,看到她身邊多出來的傀儡,心甚安慰,「這個地方不錯,只有一個套洞,有什麼動靜,別人就算想查,也需要一段時間。」
「外面怎麼樣了?」
這位姐姐人脈最廣,哪裏都有能說上幾句話的人,真要想幫她打探消息,那肯定一探一個準。
谷令則丟給她一個儲物袋,「我幫你找了兩具差不多的人,其他的你別管了。」
兩具?
這才幾天?
盧悅詫異,接過來一看,裏面的兩具屍身,跟她的身形居然都有些相像。
「你些天,你就顧着殺人了?」
「嗯!都是魔修。我實話告訴你吧,外面魔門各宗相互依託,連洛夕兒都在聯合一群人……」谷令則其實有些着急,「他們都在等着第一個找上你的人,盧悅,方梅得馬上消失,這件事,不能再拖了。大家都想早點把你解決了,早點安心修煉!」
可是她等的丁岐山還沒來呀!
「楚師兄那天說的話,就一點用都不管嗎?」
「法不則眾你懂不懂?」谷令則嘆氣,「楚家奇是厲害,可他再厲害,能對付百人以上嗎?外面有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人,到時楚家奇能找上哪一個?人家有的是辦法,弄個替死鬼!」
說到這裏,她終是頓了頓,聲音也變得疲憊起來,「盧悅……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有的是大處大片的灰色,好人可以利益面前變身魔頭,魔頭更可以變成惡魔,你能不能不要那麼天真!」
她還是把人性想得太好了嗎?
盧悅默默低頭,倒出千藥水抹到臉上,沒一會,撕下冰肌。
「……這個也值很多錢的,谷令則,你能告訴池溧陽,讓他在煉屍宗驗證完了,收回這顆頭嗎?」
這個傻妹妹!
谷令則幫着一塊弄,「冰肌你就別想了,我已經跟蘇淡水談好了,一會逍遙門的幾個人會從這過,你老老實實把手指露出來,跟她走。」
盧悅嘆口頭,明明她現在是自己的臉,結果人家還只認她的手指,真是真是……讓人好生牙疼!
「方梅怎麼辦?」
「你把衣服脫了,我來幫着換衣服,到時這具屍身,我就扔一把符籙,毀得讓人一點也看不出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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