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蘭人這一年多來是安靜許多了啊。」1689年7月15日,新近擔任海軍第三艦隊東南亞分艦隊司令的陸孝忠少校,率領兩艘「星」級輕巡洋艦和四艘運輸船來到了文萊港。
運輸船隸屬於台灣銀行,是原本用來運輸移民的機帆船,服役年限在25年以上,最近剛剛被移民部低價處理給了台灣銀行,用來增加他們公司的海上運力。而吃下這四艘老機帆船後,台灣銀行便擁有了由四艘千噸級機帆船、六艘650噸級笛形運輸船及四艘「雅克薩」級武裝運輸艦的龐大運輸隊伍,總計9500噸的運力,在遠東洋面上那可是首屈一指的運輸公司了。
另外,台灣銀行還擁有一個陸戰營及海軍部特許訂造的四艘「星」級輕巡洋艦,海陸兩方面都有戰鬥力,更是在許多城市還擁有商站、倉庫、銀行等分支機構,這些機構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其實就是一個兼職的情報站,故難怪順國、清國方面很多人都稱之為半官半民的集合體機構呢,確實是有道理的。
而以巴達維亞為殖民中心的荷蘭東印度公司,現在對台灣銀行也是緊張得不行,因為其已經具備了威脅他們利益的能力。曾幾何時,在台灣銀行實力尚不大的時候,荷蘭東印度公司可是將其作為重要的合作方來經營的,並很豪爽地在熱蘭遮堡城外賣了塊地,作為台灣銀行的總部及交易場所。
只是他們沒有料到,台灣銀行在東岸官方的支持下,發展得實在是太快了。他們最初依靠東岸在中國擁有殖民地的有利因素,以更低的成本拿到更多的緊俏貨,然後販賣到國內和歐洲,賺取豐厚利潤。在那個時候,荷蘭東印度公司就已經覺察到了不對,無奈他們對與東岸之間的貿易依賴很大,不好遽然翻臉。
再到了近些年,台灣銀行的存貸款業務穩定發展,海外貿易規模則是越來越大,給公司帶來了大量的利潤,積累了無數的現金。公司也憑藉漂亮的業績提升了在本土的地位,使得聯合參謀本部點頭同意其組建自己的武裝力量,一步步走向了與當初南鐵公司一樣的境遇。
如今的台灣銀行,在東亞海域已經是說一不二的存在。荷蘭東印度公司想拿貨、想賣東西,都得和他們打好關係,哪怕買賣雙方都涉及不到台灣銀行也是如此,可見其強勢程度。而台灣銀行當然也不會僅僅滿足於在東亞沿海打轉,事實上他們現在也開始重點經營越南、泰國、呂宋、文萊等南中國海區域的貿易,這似乎有些侵蝕到了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利益。
當然目前來說侵蝕的程度還不大,畢竟荷蘭東印度公司的重點並不在這裏,插手的程度也不是很深。即便是他們利益最大的越南,也不過是出口軍火、銅幣等商品,進口生絲等緊俏物資罷了。更別提,這個區域還有英國、法國、葡萄牙乃至丹麥商人的競爭,並沒有誰在貿易方面佔到統治地位。
台灣銀行進入這個海域,其實也是靠東岸海軍的強力推動。第三艦隊與西班牙人、葡萄牙人組建了一支聯合艦隊,用來在這片海域巡航,打擊共同的敵人及走私商船,維護正常秩序。艦隊規模雖然不大,至今不過寥寥七八艘艦船(多是武裝商船),且經常因為各種原因召集不齊,以至於巡航時間非常不固定。但無論如何,這支艦隊的存在終究是給東岸人、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帶來一定的便利,台灣銀行在這種背景下強勢進軍南中國海貿易圈,自然會壓力大減,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台灣銀行於今年年初在文萊港開通了銀行業務,就在已經修成一個堡壘樣式的東岸商站隔壁,給往來商人提供金融服務。當然了,有細心的人也可以看出,台灣銀行在這裏開設的分行同樣也未前來當地屯墾的山東移民提供小額無息貸款這類優惠金融服務,這似乎預示着某些東西。
話說隨着登萊裁汰僕從軍的工作進入穩步攻堅階段,很多來自登州的僕從軍士兵及其家屬移民文萊和帝汶島兩地。尤其是文萊港,因為地處風下之地的貿易節點,東岸人非常重視,對移民至此的登萊士兵及家屬補貼不少,總體而言每個人能拿到十元錢的樣子,且到了文萊後還可以申請一筆五年期的無息小額貸款,以幫助他們經營產業,站穩腳跟。
台灣銀行曾經對移民至此的登萊軍戶進行了一番統計,發現截止1689年6月份,在文萊商站附近定居的登萊軍戶(主要來自掖縣的僕從軍第七師)已經達到了322戶,計1729人。這些人有種植水稻、香蕉、芋頭等農作物的,有捕魚的,也有做生意的,生活得都還算可以。他們的負責人是東岸陸軍預備役上尉丁威,掖縣第七師師長丁大興的幼子,同時也是文萊商站的站長,統領着一百多名全副武裝的士兵。
當然這百多名士兵已經不是當初隨他南下的台灣陸戰營右翼的那個步兵連了。那支部隊目前去了帝汶島,解決一些「小麻煩」,頂替他們的是從掖縣第七師裏面挑選的熟習戰陣的老兵,雖然不如裝備了線膛步槍的台灣陸戰營的那幫人精銳,但在依託堡壘商站的情況下,以目前文萊蘇丹的實力,還奈何不了他們。
這次陸孝忠少校帶來的四艘運輸船上,又載運了大量物資、牲畜和超過三百戶軍戶,其中大部分都來自掖縣,與先期抵達的那322戶人甚至都互相有些認識。這些人抵達後,文萊港的東岸人數量就又會翻上一番,而且軍戶出身的他們戰鬥力也不容小覷,並不是誰都可以隨意欺負的人,更別說東岸海軍還一直為他們撐腰了。
陸孝忠少校無比確信,文萊蘇丹見到東岸這波移民之後會更加坐立不安。別的殖民者來到文萊,如荷蘭人、英格蘭人等等,都是為了生意,並不怎麼停留。間或有一些人留下來定居,也只是少數個人行為,哪有像東岸這麼喪心病狂的,一口氣拉了數百戶人來過來抱團定居,還儘是些上過陣打過仗的前軍人。這些人無疑是文萊蘇丹國境內最大的不穩定因素,擁有着堡壘、大炮的他們,可以與文萊蘇丹的軍隊相抗衡,只要他們有心,絕對可以在這個小小的城邦國家內部製造出驚濤駭浪。
但隨着東岸共和國海軍巡航的日漸正常化,文萊人又實在沒有膽子站出來做些什麼,只能默認這些軍戶的存在。他們不是沒有考慮過藉助其他國家的力量趕走東岸人,但附近勢力最大的荷蘭東印度公司都不願意在這件事上出頭,那麼文萊人還有什麼好說的?大家都很絕望啊!
「丁站長,又給你拉來一批物資和人,請派人去碼頭清點交割吧。」甫一上岸,陸孝忠少校便握了握丁威的手,笑着說道。
丁威聽了自然是連連點頭,表示感謝。來的人他知道,都是掖縣的「老朋友」,他們丁家原來的下屬,自己人。登萊的廖司令之前就和他父親講過,有意扶持他們丁家在文萊發展,做東岸在當地的代理人,為東岸共和國的全球貿易網絡做貢獻。丁家自然不是很願意離開登萊,但這事也沒有辦法,只能點頭應了。這不,丁威已經在這個商站工作很久了,一方面為安置軍戶移民操碎了心,一邊也想方設法建立起他們丁家的生意,儘可能為家族撈取好處。
「陸長官遠道而來,還請讓屬下好好招待一番。文萊雖是偏僻荒蕪之地,但食物酒水迥異大陸,可以嘗嘗鮮。一些胡姬之類的女子也頗有可觀之處,弟兄們海上奔波的,正好可以松泛一下筋骨,樂呵樂呵一下。」丁威知道自己日後要多多仰仗海軍,因此立刻諂媚地獻起了殷勤。尤其是這個陸孝忠,現在是第三艦隊東南亞分艦隊司令,炙手可熱,這個時候再不拍馬屁拉攏還等啥時候?
「免了,免了!我部只在這兒逗留一天,補給完畢食水就走,還急着去第烏島呢。」陸孝忠抽出了手,指了指身後的大船,說道:「船上還有兩百戶來自即墨的第四師(師長為陳全忠)的裁汰軍戶。上頭有令,必須儘快送往第烏島定居。我們路上耽擱了一些時日,航程有些緊,就不在這兒多做逗留了。」
其實陸孝忠這話倒也不是虛言。事實上除了丁家的掖縣第七師外,陳家的即墨第四師今年也正式啟動了裁汰工作。煙臺方面打算用3-4年的時間就該師剩餘的四千官兵全部裁汰、安置完畢,其中部分佼佼者自然是要補入正在建設的新軍體系的,部分老弱病殘就就地復員為民,在即墨縣落戶生活,剩下的部分則按照計劃統一送往印度西北部的第烏島定居,以補充當地正在飛速下降的人口。
至於說第烏島的人都去哪了?其實很簡單,都去了阿拉伯半島了!隨着東岸人指揮的拉傑普特軍團在塞拉萊港的愈發強勢,馬斯喀特蘇丹國上下似乎已經認命了一般,不再徒勞地試圖奪回這座沙漠中的綠洲城市了。他們全國才二十餘萬人口,攤子鋪得還很大,敵人也不少,實在沒精力與東岸人在塞拉萊港長期拉鋸,因此在幾次進攻都慘遭失敗之後,他們已經許久沒有出現在附近了,拉傑普特軍團可以說已經在當地站穩了腳跟。
作為一項長期計劃,東岸人打算將第烏島上絕大部分拉傑普特人都遷移到塞拉萊港去定居,並在當地建立一個從屬於東岸共和國的小小的城邦國家。這個國家的經濟、政治、外交和軍事全部由東岸顧問控制,他們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噁心阿曼人,為華夏東岸共和國的中東政策發揮作用。
這個遷移過程自然會遇到很多阻力。但東岸政府決心已定,不容更改!他們也相信以東岸強大的實力,一個小小的第烏島上的五六千拉傑普特人還不至於翻了天,最終只能乖乖走人。而他們離開後的空缺,自然由來自登萊的那些被裁汰的僕從軍軍戶來填補了。這些人受東岸統治多年,忠心耿耿,戰鬥力還不錯。第烏島「騰籠換鳥」後,他們是非常不錯的填補對象,未來適應當地氣候之後,可以慢慢成為東岸政府干涉印度次大陸的工具。
毫無疑問,東岸人在文萊、第烏、帝力及塞拉萊等地的佈局,是非常有野心、非常有前瞻性的舉動。他們似乎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先人一步在世界各個熱點地區投下棋子,然後默默建設、默默發育,等待時機成熟的時候,再配合本土的政策進行擴張,讓東岸共和國的影響力深入到上述地區。
東南亞、中東在後世都是極為關鍵的重要要地,資源的豐富自不必待言,其在地緣政治方面的作用也不遑多讓,這是每一個有遠近的政治家都不會忽略的事情。
東岸這個新大陸強國已經擁有了大約七百萬人口,工業生產力冠絕全球,船舶總噸位也是首屈一指,在新華夏島和中國都有足夠實力的基地,經營上述地區的壓力並不算大。與之相比,無論是荷蘭人、英格蘭人還是其他什麼勢力,都沒有這個條件來完成這些工作。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東岸人一步一個腳印,將影響力散播出去,最終徹底掌控這些地方。
他們在這個過程中撐死了也就能製造一些小麻煩,如果他們有這個膽子的話。但東岸人大概率不會將他們的這些小動作放在眼裏,他們只專注於自己的事情,比如在南中國海、印度洋一帶的擴張,比如在黑海一帶的佈局等等。